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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2 / 2)

马车回到钟府,钟晚一下车,便去了倚梅院。

倚梅院春意盎然,梅花未落,粉嫩点缀枝头。

甫一进远门,便见一个婢子端着汤药,步履匆匆。

钟晚皱眉,拦住询问:“怎么回事?姑母旧疾复发了?”钟黎身子骨弱,身上有些旧疾,时不时会复发。

婢子:“回大小姐,是府上新来的丫鬟,不知黎夫人杏仁过敏,汤里掺了些杏仁粉。”

钟晚随同婢子往里屋走去,珠帘垂落,钟黎半靠着床头,婢子在一旁照顾她。她只穿着白色内衬,乌发衬得脸愈发苍白。

看到钟晚,钟黎笑着招招手:“今儿怎么得空,到我这来了?”

钟晚接过婢子手里的汤药,吹了口凉气,“若是不来,还不知道姑母您病了。”

钟黎无所谓道:“左右不过是婢子犯了小错误,胡大夫说喝几回药就好了。”

姑母自从病后,人也越发惫懒,怕她刁奴欺主,钟晚忍不住嘟囔道:“姑母也太柔善了。”

钟黎笑着戳她眉心,“没大没小,姑母也用你教?”

钟晚捂着额头,嘟起嘴。

喂完药,她想起自己的来意,便把和必珂的生意一五一十告诉她。

钟黎偏过头,重重地咳嗽一声:“你是个有成见的,尽管相信自己,放手干吧。”

甭管她平时如何表现,钟晚骨子里其实是有些不自信的,人人都说她是纨绔,她真的能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吗?

仿佛猜到她的想法,钟晚轻轻别过她耳后的乱发,柔声道:“害怕失败等于失败,知道吗?”

钟晚垂眸,再抬头时,眼底盈着亮光,郑重点头:“我知道的。”

送走钟晚,钟黎身旁的老嬷嬷感叹道:“大小姐还真是变了不少。”

钟黎从糖罐子里拿出一块蜜饯,轻笑道:“人的本性不会变,晚儿还是从前那个她。”

老嬷嬷正疑惑着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余光瞥到她又从糖罐里偷蜜饯,忙把糖罐抢过来,“夫人,您真是的,大夫让你少吃甜的,您怎么不听话!”

钟黎笑嘻嘻地把偷来的一块蜜饯塞进嘴里,还得意地发出叹息声:“真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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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于钟晚而言,地位不浅,她本有些拿不定,对方三言两语,就让她如拨云见雾。

之后几日,她依然去同必珂见面,只是对资产抵押之事只字未提,而是表示暂时做一些小买卖。必珂似乎猜到她的想法,欣然应允。因而,钟晚藉由必珂的渠道,打通了海外贸易。未来几个月,将布匹、瓷器等本土物向外输送,而从海外进口了香料、食物等。这些都是新鲜玩意儿,加之钟晚雷霆销售手段,很快被抢购一空。

很快有同行听到风声,纷纷模仿她,但已然失去先机。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日,钟晚从铺子里回来。路过东市,让车夫停下,自己下车闲逛。东市街头热闹非凡,钟晚买了些胭脂水粉,又在绣云楼挑了几件新衣,满载而归打算打道回府。

路过一家器物店,她突然停下来。瞅着里头的某样东西,她想了想,迈步走进去。

从器物店走出来,明玥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礼盒,有些不解:“小姐,这是送给谁的?”

然而明玥很快就知道了,马车方向一转,去了必珂的住处。

允乔正在马厩喂马,远远看到她来了,放下手中的杂草,朝她挥挥手。

这几日下来,钟晚已然和允乔混熟了。

允乔笑嘻嘻凑上来对她说:“今儿你来的不巧,我哥刚出去了。”

钟晚却道:“我不是找你哥。”

说罢,钟晚拿出那包扎精致的礼盒,递给允乔。

允乔一惊:“送我的?”

钟晚点点头。

允乔是大大咧咧的性子,立刻当着她的面,兴致勃勃拆开了礼盒。里头是一根长鞭,这鞭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通身明亮修长,触摸起来手感柔软,又兼具了结实的实用性,鞭子收尾绘着不同的花纹,组合在一起竟有一种别样的昳丽大气。

允乔睁大眼睛,抚摸着这根鞭子,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缺一根驭马鞭?”

钟晚笑而不语。

扫了一眼天际,她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允乔本想留她下来用饭,钟晚摆了摆手,径直上了马车。

允乔捏着鞭子,注视着马车消失在视野内。

“乔儿,别太过火。”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哥?!”

必珂双手背在身后,盯着她手中的鞭子,面色严肃:“你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却让允乔瞬间沉默,片刻后,她低声道:“我知道了,哥。”

钟晚自是不知自己离开后发生的这一幕,她纯粹是有些喜欢允乔这小姑娘。送完鞭子,她径直回府。人间三月,万物复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钟府后头有一座小花园,正待百花齐放。钟晚路过时,免不了驻足片刻,刚好看到何平昌。

他蹲在不远处,不知在捣鼓些什么,走近一看,正是在为一只受伤的鸟儿包扎。

这是只幼鸟,羽毛湿漉漉的,张大嘴巴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何平昌动作轻柔,安抚着幼鸟,待包扎好后,把它放回树上的鸟巢,那幼鸟好似有灵,歪歪扭扭的用脑袋刮蹭着他的拇指。何平昌轻声笑了笑。钟晚看着这一幕,心中触动,出声道:“何大哥是善心之人。”

何平昌像是这才注意到她,回头看去:“晚儿姑娘?!”

钟晚冲他笑笑:“我路过。”

何平昌挠头:“姑娘说笑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看见幼鸟受伤,也会帮忙的。”

何平昌便是这样一个温驯、谦和之人。钟晚没说话,何平昌突然道:“这园子里兴许还有其他鸟。”

“看看去。”钟晚点点头,两人一同在这园子里闲逛,路上何平昌问她近来可安好,钟晚便把自己和必珂的生意一五一十告诉他,何平昌却叹:“姑娘总归还是执拗。”

末了,他又道:“我听说不久后过季,会进入苏合香的低迷期,姑娘可有打算?”

“低迷期?”钟晚一愣。

何平昌:“我曾随同义妹去过一趟胡人国都,那里虽然土壤滋润,盛产苏合香,但一旦过了季,便由于种种原因,苏合香的产量会迅速降低。”

这个消息令钟晚倒吸一口凉气,马上就要进入苏合香的淡季了,她还做什么生意?

何平昌却道:“不如现在多囤些货。”

听到这话,钟晚突然眼睛一亮,她真是蠢糊涂了,对啊,她可以在淡季之前囤货啊!

何平昌也许只是人之常情的提议,却一下子撬开钟晚的思路,有时人就是这样,越简单的事情反而越容易被忽略。

若是她囤货,在过季后贩卖,收入将再创新高。

“何兄,多谢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也不管何平昌是不是一头雾水,钟晚头也不回的走了。

若说之前和必珂合作的小买卖建立了信任基础,那么淡季一事便彻底鼓励了她。钟晚从必珂那里离开,又连夜驱车去找必珂,同他说了合作,并且同意抵押家产。

得到这个消息,必珂却相当处变不惊,一双黑眸看着她:“你想清楚了?”

“对,想清楚了!”若说时机,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必珂看了她几眼,那眼神里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待她要细究,必珂却恢复正常。

钟晚没有多想,两人进了必珂的帐篷,细谈接下来的合作事宜。一直到深夜,谈话才结束。

钟晚上了马车,离开。允乔站在暗处,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眼底终究划过一丝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