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里,椅子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和这椅子来一场亲密接触时,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将她猛然一拽。
砰!
椅子砸在她原先坐着的位置,发出巨响。
“快抓住他!”掌柜的带着小厮急匆匆赶来,立刻将打人者控制。
钟晚惊魂未定,抬头看去,入目是一张君庭的脸,眉眼端正,眸若星辰。
男人有礼有节地松开她,问:“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大侠!”
男人微微一笑:“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罢了,谈何大侠?我叫何平昌,姑娘呢?”
“钟晚。”
“钟晚?”何平昌一愣,似乎有些意外,看着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深意。
钟晚:“你认识我?”
男人却只是笑了笑,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也许吧”。
也许吧?
见他不欲多言,钟晚也没再问。
此人气势出挑,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钟晚少不得攀谈几句:“阁下是江陵人?”
何平昌笑笑道:“半个江陵人吧,只是幼时家中变故,迁去了京师。”
“此番来江陵探亲?”
何平昌眼神落在她身上,静了片刻:“是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上官姐弟回来,何平昌见状表示不欲打搅他们,便起身告辞。
上官无垠盯着何平昌的背影,眉梢挑起:“他谁啊?”钟晚居然和他聊得这么带劲。
上官无敏却看向四周:“这是咋了,出去一趟茶楼就变样了?”
钟晚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上官无垠从头到脚打量着她,撞上她的眼神,有些别扭的挪开,半响才低声嘟囔道:“下次不来这里了。”
上官无敏笑嘻嘻道:“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我听无垠说你很喜欢来福,过几日有空来府中看看?”
钟晚点点头:“好,叨扰你们了。”
姐弟两从听风茶楼离开,上了马车。上官无垠撩开纱帘,往二楼窗边扫了一眼。上官无敏啧了一声,调侃道:“行了,人都走了,你还看呢?”
上官无垠立刻放下纱帘,嘟囔道:“谁看了?”
上官无敏一脸头痛,扶额额角:“你这别扭的性子,恐怕得让人误会一辈子。”
“哼。”上官无垠摆着个臭脸。
“臭脸猫!”上官无敏扯他脸。
“你骂谁呢?”
“谁听进去就骂谁!”
“你!”
车夫在前头赶车,听到里头闹腾腾的声音,暗自摇头,只希望这俩混世魔王消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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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姐弟两总归是给了些有用的信息,钟晚回来后立刻派人改变线路打听消息。彼时暮色西沉,钟晚刚踏入院子,明春迎上来说:“小姐,老太太喊你去瑞和堂。”
这个时辰,老太太一般是歇下了?她眉心一皱:“可是老太太觉得不舒服?”
明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回小姐,是来客人了。听说是从京师来的。”
钟晚没耽搁,步伐一转,朝瑞和堂走去。甫一进门,便见老太太旁边坐着两人。一男一女,女子虽风尘仆仆,但保养得宜,举手投足间颇为清雅。
再说那男子,钟晚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愣住了。这人不是何平昌吗?
何平昌显然也认出她,眼神有些意外,冲她笑笑。
“晚儿。”老太太招手,钟晚走过去。
老太太:“我之前同你说过,你祖父与何家是至交,这位是何夫人同何公子。”
钟晚点点头,笑道:“我与何公子见过。”
老太太有些意外:“见过?”
听闻此话,何平昌态度恭敬,只说在茶楼见过。
钟晚便把何平昌救了自己的事说出来,老太太嗔怪道:“你啊你,就会惹麻烦,这次要不是你平昌哥哥,你怕是几天不能见人。”
钟晚一点也不怕老太太,抱着她胳膊撒娇:“哪能怪我呢?事发突然。”
何平昌正经道:“确是,当时钟姑娘也是无故被波及。”
老太太看向何平昌母子的眼神更加柔和。
“昌儿哥与晚儿有缘,既然来了,莫要再同我推三阻四了,就在府上住着。”
何夫人露出难办的神情,最终似乎有些盛情难却,这才点头应下:“多谢老太太。”
何家母子被丫鬟带下去安顿,钟晚通过来太太才知道,何家在京师的生意出了些变故,几个月前何老爷意外身亡,他们母子俩在京师无牵无挂,意欲南下回江陵安顿。此番带了全部的家产,打算在江陵做生意。
凭借何老爷曾经和老太爷密切的关系,何夫人与儿子少不得要上门拜访一二。
老太太叹息道:“他们孤儿寡母,也是可怜,身上带了这么多钱,若我们不帮衬着点,恐怕不出几日,这消息传到几个不做人的乡绅耳朵里,这家底就付之一炬了。”
钟晚:“祖母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吧,平昌哥哥若想开铺子,江陵哪块地我不熟?”
老太太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别有深意道:“昌儿哥这人,你觉得怎么样?”
“自然是不错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反应还很快,这是聪明人的特点。
老太太感慨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虽我们家不太讲究这些,但你一点想法都没?”
钟晚没明白,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耳根泛红:“祖母你说什么呢。”
老太太一眼就看穿:“竞真有喜欢的人?”
钟晚也不想瞒着,轻轻点头。
“我原还觉得昌儿哥是个不错的孩子。”
钟晚羞赧:“您这是谋划着给我做媒呢,祖母您是要享福的,那媒婆可多累。”
老太太嗔怪:“什么媒不媒婆,哪有这样拿祖母打趣的。”
钟晚在祖母面前也没了拘束,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厢祖孙俩插科打诨,另一边何家母子被管家安顿在流光院。
流光院在钟晚院子旁边,是府里规格最好的院子,一般用于接待身份高贵的客人。
管家把二人送到,恭敬道:“夫人和公子若有吩咐,随时告诉下人,我即刻来办。”
“章管家,麻烦你了。”何夫人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子塞给他。
章管家本是意外,暗自掂量着这钱袋的分量,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多谢夫人,这本是小的分内之事。”
章管家走后,何平昌厌恶地看了眼他的背影。何夫人倒是神色平静,只扫了眼这小院奢华、精致的布置,幽幽道:“这些年钟家在江陵龙踞虎盘,日子倒是越发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