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淡然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山路,车灯照不亮远处的路,季莫白默默开着车,神情专注而孤绝。
“傻丫头,如今这种局面,皖西军的地盘会大乱也是情理之中,我们去沪上也是为了明哲保身,颖军的地界,此刻最安全,至于姜伯父,他纵横商界那么多年,应该不会有事。”
季莫白缓缓地开口说道,他戴着黑手套,柔软考究的纯黑色羊皮手套,更衬得他手指纤长而匀称,他悠长的目光透过侧光镜,凝视着姜芜藏在兜帽下的那张脸。
“我一点都不担心他,当年他背叛阿姆,所有的报应都是理所应当,众叛亲离的下场,挺适合姜家如今的局面。”
姜芜嗓音清淡冷漠,她心中明白,阿姆嘴上不说,心里是怨恨父亲的不忠与背叛,对于姜公馆的处境从来都不在筹划之中。
“嗯,你在车上眯一会,等到徐洲,咱们乘坐火车去沪上,就能彻底离开皖西军的地界了。”
季莫白目光扫过姜芜手上拿着的南军调派令牌,恍若未觉,只和煦温润的笑笑,规劝她早点休息。
“五哥,对不起,连累你在江城的根基白白浪费掉。”姜芜头戴着兜帽,昏暗的灯火下,眉眼藏在阴影中,教人看不清神色。
“傻丫头,你五哥没什么舍不得的东西,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没什么打不了,等到了颖军地界,再重新布局便是。”
季莫白看着姜芜,语气依旧温软如水。
夜色在林间的雾气愈聚愈深,车灯淡淡的一点儿,照不清远处的路,树影在清落的月光之中低得张牙舞爪。
姜芜心中有事,静默的靠在窗前,望着窗外一帧一帧的景色,她心绪不宁,萧珩熠若不是十足的信任,自然不会放心她帮着他收拾行装。
她想,萧珩熠这人最恨人背叛,此刻他一定恨她入骨了吧,他说他从不信任别人,却愿意毫无保留的信任她。
临行前,他说认定她,要一生一世对她好,用命来护着她,而她却在萧珩熠背后重重给了他一击。
幸好五哥在出发前已经给萧珩熠发过电报预警,他那么机敏的人,应该会有办法自救吧。
“姜姜,你真的能从江城这段往事走出来吗?若我们去沪上,跟师父他汇合之后,江城所有的人和事都成过眼云烟,秦墨只希望你这辈子余下的日子能肆意潇洒,无忧无虑的活。”
“五哥在你11岁那年见到你,就觉得这世上怎么有那么漂亮的女娃,长得灵动漂亮,说起话来也是温软天真,后来我从师父口中得知,你身上有前尘旧恨,我就在想,到底是谁欺负了我家姜姜,那时我就发誓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姜姜报仇。”
“眼下我家姜姜总算能回家了,秦墨师父在沪上等着我们,等到了那里,你就能无忧无虑的生活,不需要阴谋倾轧,只有欢声笑语的日子,就像在凉州一样。”
季莫白语调清浅,自言自语的声音,犹如流水溅玉,清澈冷清,他知道姜芜没有睡着。
兜帽下的那张俏脸没有任何表情,不答话,不回应,只是眼眶慢慢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