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穿了一身弹墨绫薄棉袄,外披一件绒毛锦色披风,跟在落羽身后走进来。
“民女见过王爷,王爷万福。”翠翠屈膝行礼。
燕行摆手,“你求见本王,何事?”
翠翠微抬了眼角,小心的朝燕行看去。
燕行脸如寒霜,似浸了墨黑曜石一样的眸子,锐利如刀,寒气森然的朝她看来。
翠翠瞬间有种刀悬于顶的感觉,几乎是逃也似的撇了目光,讷讷着说道:“回王爷,民女想起一事,特来向王爷禀报。”
“什么事?”
“民女记得当日图颜猛可来府上时,同来的还有一人,那人好似是京城人氏。”翠翠说道。
燕行一瞬凝了目光,“京城人氏?”
翠翠点头,“那天夜里的酒宴,是民女一人侍候,我听杜大人称呼那人为吕先生。”
吕先生!
苏宬一瞬站了起来,目光紧紧锁着翠翠,一字一句问道:“那人可是瘦长身材,惯爱穿一身青衫,国字脸,左脸颊上有一颗米粒大的胭脂痣?”
翠翠朝苏宬看去,目光茫然的问道:“小姐,你,你认识吕先生?”
苏宬没有回答翠翠的话,而是扶着桌子缓缓的坐了回去。
吕滨!
吕滨他在这里。
她想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图颜猛可明明已经是瓮中之鳖却能逃脱生天。
原来,原来詹景华的第一幕僚吕滨,他在这里!
“元娘?”
耳边响起燕行疑惑的声音。
苏宬一瞬回过神来,抬头朝燕行看去,这才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人,翠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了。
“你在想什么?想这么出神?”燕行轻声问道:“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苏宬默然,便在燕行以为她不愿回答时,苏宬却突然说道:“翠翠说的那个吕先生,应该是詹景华颇为依赖看重的幕僚,吕滨。”
“吕滨?”
苏宬点头,轻声说道:“是的,吕滨,字大海,文乐五年的二甲进士,因为得罪了当年的吏部侍郎,罢归。老鹤庆候惜他之才,请他入府做詹景华的西席,之后詹景华继爵后,吕滨便做了他的幕僚。”
文乐是先帝高宗晚年时用的年号。
“元娘,你为什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燕行蹙了眉头,不解的问道。
她为什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做为曾经的鹤庆候夫人萧苡宁,鹤庆候府的人和事,她还知道很多,很多。
苏宬绽起抹笑,朝燕行看去,“因为我请了孙玉婵替我打听。”
茶香居在盛京城的名头有多响,来来往往是些什么人,燕行很清楚。
几乎是苏宬的话声一落,他脸上绽起抹原来如此的神色。
苏宬看在眼里,轻吁了口气,继续说道:“之前想不明白图颜猛可怎么能逃回达怛王庭,现在知道吕滨也在这时,我想这便很好解释了。”
“你是说,是吕滨帮着图颜猛可暗中将他送回王庭的?”燕行问道。
苏宬点头,“除了他,还有谁能调动潜伏在暗处的奸细替图颜猛可大开方便之门呢?”
燕行眼眸轻眯,身上绽起一抹危险的气息。
“简直是斯文败类!”
苏宬嗤笑一声,老祖宗常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果然是不错的千古定律!
想那吕滨也是饱读诗书学君子之道的人,圣人云: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又云:见利思义,见危授命!
可这吕滨却在明知詹景华为一己之私弃天下苍生于不顾,做下数典忘祖通敌叛国之事,他非但不加以劝止,反而鞍前马后唯詹景华马首是瞻。可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现在怎么办?”苏宬朝燕行看去,“我们在明,他在暗,他要是想使坏搞点什么,我们只怕防不胜防。”
燕行默然。
他到是不怕吕滨冲着他来,怕就怕一待他离开,吕滨会利用潜伏的细作煽动民众或驻地的士兵闹事。
电光火石间,苏宬脑海灵光一闪,陡然想起一件事。
她目光灼灼的朝燕行看去,“王爷,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燕行朝苏宬看去。
“萧蔚,萧将军!”苏宬说道。
“你是说吕滨是冲着萧蔚来的?”燕行一脸讶然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