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摇头。
神色间难掩自责和羞愧。
苏宬看在眼里,自是明白他的心情,为了不让燕行太过内疚,想了想,轻声说道:“北狄的皇帝和图颜猛可是表兄弟,你知道吗?”
“知道。”燕行点头道。
苏宬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朝他看去。
燕行抬手将她散落到额前的发往后捋了捋,柔声说道:“他能在夏国安排眼线,我同样也能在坦达安排眼线。”
那也就是说,不论是破庙的偶遇还是栈桥的设伏,这一切都是燕行有计划的安排。
苏宬抬目看向燕行,那之前传回盛京城受伤的消息,是真的受伤了,还是仅只是他的诱敌之计?
看出苏宬目光里的疑惑,燕行少不得轻声问道:“你想问什么?”
“你之前受伤的事……”
“这事是真的。”燕行轻声说道,“我才一入秦州境内,便被人刺杀,只是,伤的并不厉害。我将计就计,放出重伤的消息,然后私下里偷偷去了东胜卫。”
苏宬听到燕行说他受伤时,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直到他说伤得并不厉害时,那颗心才落回了原处。待听到燕行说悄悄去了东胜卫,当即,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是不是想查出张牧奏折里那个私通北狄的人?”
燕行点头。
“查出来了吗?”苏宬问道。
燕行没有立刻回答苏宬的话,而是幽深的凤眸里掠过一抹森冷的寒意,那样嗜血的寒芒,是苏宬从未见过的神色。可见,此刻他的内心是多么的恨意滔天。
“是谁?”
燕行闭了闭眼,平复胸内翻涌的情绪,眸子再打开时,整个人已经平静了不少。
他侧目看向目有期待的苏宬,轻声说道:“一个,谁都不会想到的人。”
便在燕行准备说出那个名字时,苏宬却突然抬手阻止了他,“你自己知道就好,不用告诉我。”
燕行目露不解。
苏宬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隔墙有耳,这里必竟不是盛京城。”
话才出口,她却是一瞬僵了僵。稍倾,唇角绽起抹自嘲的笑,忖道:便是盛京城又如何?
他们最大的敌人,潜伏最深的那个人就在盛京城。而此刻的,盛京城天晓得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邵皇贵妃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苏宬神色恹恹的问道。
燕行看着一瞬如同失了水份的花朵般的苏宬,坚硬如磐石的心少不得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柔软,这样的苏宬,让他不由自主的心生疼惜。
他喜欢从前那样恣意张扬的她,也许那并不是她的本性,可他却莫名的欢喜。
“不要难过,他得意不了一世。”
苏宬豁然抬目光复杂的朝燕行看去,犹疑的问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待燕行回答,她紧接着又问道:“你相信我了,是不是?你相信鹤庆候有不轨之心了是不是?”
因为激动,她沙哑的声音抖个不停,诡异又刺耳。
难得的是,燕行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嫌弃之色,反而是极尽温柔的看着她,说道:“我即便一开始没有相信你,可却也重来不曾怀疑过你。”
苏宬听着他这虽不美丽,但却极合她心意的话,忍不住的便湿了眼眶。
燕行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忍不住便伸手去拭她的眼角,不无宠溺的说道:“对不起,我若是早点信了你的话,早做安排……”
“不,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也足够好了。”苏宬打断他的话说道。
就像他说的那样,最初的开始,他虽没有相信她,但他也不曾置疑她。也正是因为有了他这样的态度,她才能小心的与詹景华周旋,一步一步逼迫他现出真面目。
试想,若没有他的默然许可,没有他的有意放纵,区区一个她,拿什么去和位高权重的詹景华斗?
是的,在这一场属于她的复仇之战里,做为一个旁观者,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也足够好了!
燕行听着苏宬由衷的感激之语,冷峻的脸上绽起抹笑,抬手抚了抚她泛着冷意的脸,轻声说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话落,便要起身离去。
苏宬一把攥住他的手,失声问道:“燕行,素素呢?你们有没有把她带回来?”
“你不提,我差点都忘了。”燕行说道:“对不起,元娘,我……”
苏宬想到之前秦桑未尽的话,想到素素几次不顾生死的维护,一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在看到苏宬断线珠子般的泪水时,燕行的话嘎然而止,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急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了起来?是不是,身上哪里痛?你等等,我去找老覃……”
苏宬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猛的坐了起来,抱着燕行压抑的哭了起来,“她是为了我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