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泼墨一样的黑,永夜一样的黑。
呼呼的风迎面而至,凛冽如刀,吹打在脸上,像是被人拿着刀在剐。身体如同绑了块巨石,沉沉的向那片望不到底的黑暗中下坠。
苏宬拼命的挣扎,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救命……谁来救救我……”
黑暗中突然划过一抹微光,层层叠叠似迷雾般的黑暗被这一缕微光撕破,随着这缕微光的出现,苏宬不住下坠的势头终于止住。
只是,便在她轻轻喘息的片刻,微光撕破的缝隙里突然便有大股大股的鲜红喷涌而出,眨眼产便将她淹没。
“不……”
苏宬惊叫着,神智渐趋清明,可却仍旧睁不开双眼。
脑袋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棒子似的,昏昏涨涨不说,还隐隐作痛,思维停滞的同时,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
“内腑受损,手腕骨折,脚上筋脉也受损……想来,应是成国公在天有灵,才在阎王爷手里抢回她这半条命。”
老先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这是哪里?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宬吃力的想要睁开眼,可是眼睛皮却重愈千斤,不论她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馥郁的香芬味,等闻出那股香味是安魂香后,她果断的放弃了挣扎。
就在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准备再次睡过去时,却感觉模模糊糊中,似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朝她看来。
那目光心痛中夹着怜惜,怜惜中掺着自责,自责中带着后怕,后怕……复杂的无以复加。一瞬间,便撞击在苏宬的心坎上,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心疼难耐,下意识的便想要出声安抚。
只是,她尚没有出声,一只温暖的手已经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揉摸着。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才会让她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大的罪。”
声音清越,宛若环玉相击。
这个声音才响起,便将苏宬沉沉的睡意尽数驱散。
睁开眼的时候,不期然的撞上了燕行炽热如火的目光。
四目相对,燕行搁在她额头上的手一僵,下一刻,颤声问道:“元娘,你醒了?”
苏宬张了张嘴,想要回答他,却在张嘴的时候,发现喉咙沙哑的厉害,发出的声音难听的如同打磨的砂纸。这样的变故,吓得她一瞬变了脸色,目光惶惶的朝燕行看去。
“别担心,养几天就没事了。”
虽是说着安慰苏宬的话,但下一刻,他却抬头朝几步之外的覃偐看去,问道:“她现在醒了,你看,是不是再重新把个脉?”
覃偐点头,抬脚朝苏宬走了过来。
苏宬目光激动的朝看起来又苍老了不少的覃偐看去,唇角翕翕,似乎想说点什么。
覃偐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含笑说道:“是想问你师兄吗?”
苏宬重重点头。
“他去蓟门关了。”覃偐在苏宬床榻前的玫瑰椅里坐下,抬手握上苏宬的脉门,轻声说道:“听人说蓟门关外一个叫小邾的古国,那里盛产奇药,但因为地处沙漠深处,鲜有人至,你师兄想去里看看。”
苏宬想到覃鸿雪离去时,那张伤痕狰狞的脸,少不得一阵黯然。
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却因为詹宝茹这样一个贱人,而不得不亲手毁了自己的脸。
这世间若不曾得到,便也罢了。可得而复失,任是谁都难以接受的吧?
师兄,他执意去谁也不曾去过的小邾国,是不是因为,他想恢复他的容貌呢?
“蓟门关外便是达怛人的地盘,师兄孤身一人……”
燕行适时的插话,“我给了他一队暗卫,让他们保护小覃太医的安全。”
苏宬悬着的心一瞬落地,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覃鸿雪此去一帆风顺,找到恢复他昔日容貌的奇草良药。
说着话的功夫,覃偐已经收回诊脉的手,抬头对燕行说道:“没什么变化,不过方子可以变变,添两味补血溢气的药材进去。”
末了,似是怕燕行不理解,之前为什么不加这两味药材的缘故,解释道:“之前元娘昏迷不醒,我担心她虚不受补,不敢用大补的药,现在看她精神尚可,想来应是无大碍。”
燕行自是不会置疑覃偐的药方,自是他怎么说怎么好。
覃偐知道苏宬怕是有很多话要和燕行说,借着要配药的借口,起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燕行和苏宬两人。
一阵沉默过后,苏宬抬头看向燕行,问道:“有图颜猛可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