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是因为覃鸿雪。
苏宬目光轻抬,漆黑似寒星的眸子夹杂着淡淡的复杂,冷冷的盯着詹景华看。
是因为,你和我之间有着不死不休的滔天之仇。
詹景华凝眸,就在他以为苏宬会做解释时,不想苏宬却是一瞬收了目光,淡淡说了一声,“鹤庆候想多了。”
是他想多了吗?
詹景华目光微闪,不,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就是在刚才,他还在苏宬的眼里看到了,虽被隐藏但却仍旧无意流露的恨竟。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他确定,他没有看错。
“苏小姐……”
苏宬凝眸看向詹景华,眼底一片死灰般冰冷淡漠。
被这样的眸子看着,即便是深沉如詹景华,也有了些许的不自在。
他无意识的捻了捻垂在身侧的手,眼睑微垂,目光半抬半垂的说道:“本候还是希望你能将小覃太医的去处告知。”
苏宬敛了眸子,旁若无人的理了理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摆,冷冷说道:“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鹤庆候是个忙人,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话落,在詹景华不可思议的目光里,回头对候立一侧的陈伯道:“陈伯你替我送鹤庆候。”
连端茶送客的客气都没有,直接就发话赶人。
别说詹景华,就连陈伯都被苏宬这突如其来的一笔,闹得下不了台面。
那可是国舅啊,是太子的亲舅舅,就这样自家小姐不留丝毫情面的赶了出去。这要是传了出去……陈伯一边恭声应是,一边悄悄觑眼打量詹景华的神色。
平生之辱不过如此!
詹景华方正英朗的脸上,眼眸暗沉,眼底风云翻涌,几欲将苏宬盯出一个洞来。
人老成精的陈伯,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去触詹景华的霉头,可苏宬的话他又不敢不听。便在陈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詹景华却陡然发出一记急促的嗤笑声。
苏宬眉梢轻扬,点漆似的眸底莹光暗闪。
“苏小姐,本候给你一个忠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世上,并非只有黑和白,它还有黑和白之间的灰。”詹景华缓缓说道。
苏宬回以一抹轻笑,“我原以为鹤庆候只擅行军布阵沙场杀敌,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府上才会养出詹宝茹这般恣意妄为的小姐。今日一见,却发觉,是我狭隘了。鹤庆候文治武功天下少有,似詹宝茹这般……”苏宬故意顿了顿,在看到詹景华越幽深的眸子时,她轻轻一笑,说道:“许是鹤庆候故意为之?”
几乎是苏宬的话声落下,詹景华身上的气势一瞬大变,杀意凶猛如潮水,朝苏宬围了上去。
候立在苏宬身侧的素素,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可是为了不露怯,为了不去苏宬的脸,她死死的咬紧了牙,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绵软无力的脚上。
苏宬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股杀机,只是,没等她想好如何应对,是乘胜追击,继续激怒詹景华,还是暂避其锋芒,日后再谋!
一道高伟岸的身影,自花厅外走了进来。
“小姐,药堂的赵帐房求见。”步崖恭声说道。
与此同时,他不动声色的站在了詹景华和苏宬的中间,而随着他的介入,不论是胆战心惊的素素也好,又或者是并无畏惧的苏宬,齐齐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意一松。
詹景华是踩着累累白骨站起来的将军,这样的人一旦暴露杀意,不说与之抗衡,就是想要不生畏惧之心都难。可是,步崖却轻而易举的化去了这令人几欲发风的气势。
苏宬深吸了口气,松开攥得紧紧的手,对步崖说道:“你送鹤庆候出去吧。”
“是,小姐。”步崖转身对詹景华做了个请的手势,“候爷,小的送您。”
詹景华已经将身上气势尽数敛下,目光淡淡的在步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稍后,冷笑一声,“你是青州府桂林县人氏?”
步崖目光微微一滞,却在下一刻,沉声应道:“是的。”
“本候听闻上一界的武林盟主风近雪也是青州府桂林县人氏,不知道你可认识?”詹景华继续问道。
步崖默了一默,稍倾,摇头说道:“不认识。”
詹景华沉沉长长的“哦”了一声,“那还真是可惜了,想着你们都是青州府桂林县人氏,说不得是认识的。”
步崖仍旧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候爷说笑。”
话落,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待詹景华有所反应,他先就转了身在前引路。
詹景华眸底绽起一抹冷笑,撩了眼若有所思的苏宬,抬脚出了花厅。
他一走,素素忍不住的便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不住的拍打着自己僵硬的像石头一样的脚,连声说道:“吓死我了,刚才真是太吓人了。”
苏宬瞪了素素一眼,说道:“他又不是老虎会吃人,你怕什么。”
“真是老虎还就好了。”赤羽自藏身的偏厅走了出来,“老虎吃人,打死就成。鹤庆候吃人,谁敢打死?”
“是啊。”素素接了赤羽的话,一脸赞同的说道:“我觉得鹤庆候比吃人的老虎还吓人呢!”
赤羽哼哼道:“那是你,我就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