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良玉恨得心如咬时,耳边再度响起沐箴的声音。
“良玉,是不是你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良玉猛的抬头。
沐箴一双清光泠泠的眸子,像面镜子一样,直直的映出一身狼狈的她。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她有什么错?
如果太后不是存了将她给王爷做妾的心思,为什么要在她离开皇宫前,请了嬷嬷教她……良玉摇头,不要逼她了,她会疯的,她直的会疯的!
“良玉!”沐箴加重了语气。
良玉知道她现在说的话,决定了她和寸心的去留,更决定了她的人生。
她抬手一下又一下的拭去脸上的泪,可是,眼里的泪却是怎么也拭不完,好不容易擦干了,下一刻,泪水又会瞬间汹涌而出。
沐箴却是不催她,只是目光略带审视的看着她。
终于,当良玉将两只眼睛都擦得又红又肿时,眼泪止住了。
她抬头看向沐箴,看向沐箴眼底那个如同守了深宫几十年的怨妇一般的自己,咬牙说道:“不是。”
“姐姐……”
“你闭嘴!”良玉回头狠狠的喝止了寸心,在沐箴看不到的地方,给了寸心一个警告的目光,这才回头看向沐箴,字字如刀的说道:“太后娘娘将奴婢赏给王爷,是让奴婢尽心侍候王爷,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沐箴点了点头。
私下里,他其实是赞同王爷的意思的,一个生了不该生心思的丫鬟,是不应该留的。可是,良玉不是旁人,她是太后赏给王爷的。哪怕是除奴藉再给她一个不一般的出身,嫁个好人家,这都是在打太后的脸。
若王爷是太后亲生又好,可王爷他并非太后亲生,却又是太后亲自将王爷养大。倘若,真把良玉赶走,太后会这样想?要知道,在民间还有长者赐不敢辞的说法呢!更何况是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太后?
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良玉自己歇了不该歇的心思。
良玉的话说完,沐箴一颗卡在喉咙口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攥了攥汗湿的掌心,他点了点头,对神色僵硬呆滞如同没了灵魂一般的良玉,警告道:“如此甚好,还请良玉姑娘,牢牢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良玉垂眸,一字一句说道:“是,良玉不会忘记。”
沐箴深深的看了站在那,整个人都透着几分萎靡的良玉,叹了口气,抬脚走上了另一条小径。
她的身后,良玉久久没有抬头,便是明知道沐箴早已经消失在小径的劲头,她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姐姐?”身后响起寸心怯怯的声音。
良玉这才慢慢的僵硬的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对一脸小心翼翼却不无委屈的寸心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我没事,我们走吧。”
寸心点了点头,上前扶了良玉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一路上,几次寸心想要开口,都被良玉以眼色堵了回去,直至回到两人住的屋子。
良玉将所有的窗扇都打开,看着窗外那一方将明未明的天空下,一池波光闪闪仿若无数个银锭子一样的湖水,这才轻声说道:“以后,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我们都歇了吧。”
“姐姐!”寸心不甘心的轻吼道:“凭什么?”
“凭什么?”良玉嗤一声轻笑,回头看向小脸一片怒色的寸心,说道:“寸心,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好像比我还在意?”
寸心默了一默,轻声说道:“因为我知道,只要姐姐成功了,必不会忘记我,会让我有一个不可想象的未来。”
“不可想象的未来?!”
默默的将寸心的话嚼了一遍,良玉“噗嗤”一声,笑了。
“做王爷的女人,难道不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未来吗?”
“不是。”寸心抬头,稚气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狠辣,“我没有姐姐的美貌,更没有姐姐的手段,有姐姐在,我即便是侥幸能得王爷亲眼,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个妾……”
“那我呢?我难道不是妾吗?”良玉打断寸心的话,说道:“你将你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妾身上……”
“姐姐的目标若只是一个妾,那便算这几年,我白认得了姐姐。”寸心打断良玉的话说道。
良玉猛的转头看向寸心,杏核眼里,有惊有疑有慌有惧。
她以为她一直掩饰的很好,想不到……
“姐姐不用这样看着我。”寸心迎着良玉的目光,字字有力的说道:“我只不过比姐姐认为的,更了解姐姐一点而已。”
良玉点了点头,稍倾,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绽起抹颇有意味的笑,说道:“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啊,我们再有不该有的心思,这王府都怕没我们的容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