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她不相信燕行能忍下詹宝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到时,她只要稍加利用,事情总是会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走。
“詹宝茹通过世子身边一个林姓侧妃,挑唆世子对小公子动手。小公子被关入刑部大牢,你又不在王府,老先生只好入宫求救,没想到……”
“人抓着了没?”
苏宬摇了摇头,“我发现不对时,老先生已经遇险了,我想着……。”
“你发现不对?”燕行打断苏宬的话,“良玉呢?沐叔呢?他们……”
苏宬默然不语。
一阵默然后,燕行再度开口,“你是怎么让忠勇王府接下重伤的老覃的?”
“我让门房的人告诉王妃,覃老先生若是死了,我就去宣政殿敲路鼓,告他们忠勇王府仗势欺人,杀人灭口。”苏宬说道。
夏,太祖开朝立国后,在正华门的宣政殿设路鼓一面,遣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但规定击登路鼓者,先廷杖三十,以防止无端刁民的恶意上访。
星星点点的微光下,苏宬的面目有些模糊,燕行突然就想起苏宬初次进宫时的情形。
两年前,成国公苏煜突然在兴州府暴病而亡,苏宬回京后,太后恤情,着蒋老夫人携苏宬进宫抚慰。
时值深秋,御花园的一株百年红枫,正是如火如荼,绚丽多彩时。青衣蓝衫的苏宬行走在落满叶瓣的青砖宫道上,她的头顶是一簇簇如同火焰般燃烧的枫叶,身后则是飞檐翘角的皇宫……
“王爷!”
耳边响起低低的,略带犹疑的喊声,燕行一瞬回神看向苏宬,“什么事?”
苏宬微微扬起脸,半边瓷白的脸,被月色勾勒得柔美娇脆的轮廓,眉与眼,美得不近情理!
燕行的目光却定格在她隐在阴影中的另半边脸上,需要有多强硬的内心,才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武将之女不似文臣之女那么淑柔婉约,可似苏宬这般……燕行突然朝头顶枝叶参天的大树看去,就在一刻钟之前,她被他一箭从这树上射落!
默然间,耳边响起苏宬略带犹疑的声音,“那些在山路设伏的,是什么人?我觉得,他们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燕行深深的看了眼苏宬,“什么人,不知道。不过,这伙人确实是冲着我来的。”
苏宬不动声色的觑了眼燕行,试探着问道:“你觉得,这些人的幕后主使人,会不会便是派人刺杀覃老先生的那个人?”
“不可能!”燕行断然说道。
苏宬微微眯了眸子,做出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为什么不可能?”
燕行却是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反问她,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是同一伙人呢?”
“全盛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覃老先生要好,覃老先生遇袭,不论早晚你肯定要出来替他讨回公道的。与其等你找上门,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你也给干掉!”苏宬说道。
燕行看着苏宬的目光变了变。
苏宬却佯装不曾发觉,继续说道:“当然,你都说不可能了,那就是我想错了。”顿了顿,目光轻抬,迎向神色复杂的燕行,问道:“你是亲王,杀你如同造反。谁会有这样的胆子呢?”
燕行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抹似笑非笑,“我也很想知道。”
苏宬知道真相并不像燕行说的这样,她可以肯定,燕行他是知道设伏杀他的人是谁的。只是出于什么原因,而不肯说出来。当然,燕行认定的那个人,一定不是詹景华!
她要怎样做,才能让燕行将矛头直指詹景华呢?
沉思间,苏宬一声嗤笑,冷冷说道,“杀你的人不知道是谁,杀老先生的人,也不知道是谁。这天下看起来花团锦族,太平盛世,实则魑魅魍魉一个不少!”
燕行听了她这有意无意的一声轻嗤,整个人都震了震。
自太祖开朝立国至今已过百年,天下太平,繁荣富庶,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盛世之景。但正如苏宬所说,盛世之下,魑魅魍魉一个不少。
先有户部侍郎郭兴勾结地方大员舞弊贪污,侵吞国银皇粮一案;后又有前朝余孽,藏身香河县刘家村,以旧井生石笋,祖坟生青烟之异像,试图谋反复国;就连老覃这样一个小小的前太医都会被人谋命,这天下,到底还藏着多少阴私诡弊的人和事?
“我来的路上,听了一桩闲话,是有关香河县刘家庄的。”苏宬看着燕行,“你要不要听听?”
燕行摇了摇头,“事情都处理好了,不过是前朝余孽谋划的一场闹剧罢了!”
“前朝余孽?”
苏宬终于明白,为什么燕行会那样断然否认她的猜测了。
燕行,他从一开始,就认定,设伏埋杀他的也是出自前朝余孽!想到这一点的苏宬,心底再次不由自主的发寒。如果,这一切都是詹景华的安排。那她要付出少的时间,多大的代价,才能诛杀詹景华?
“前朝亡国已经百余年,当日哀帝膝下五子,尽皆服诛……”苏宬一边翻检着前朝旧事,一边沉吟着说道:“即是复国,总要师出有名,连个正经的皇室后裔都没有,这国还怎么复?”
燕行冷笑一声,说道:“嫡系自是没有,不过是赵氏旁系一个出了五服的王爷后裔。”
“那就更荒唐了不是?”苏宬看向燕行,“先不说前朝已经亡国百年,单就说哀帝在位横征暴敛,苛虐无度,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现今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谁还愿意提着脑袋干谋反的事?”
燕行看向苏宬,“你的意思是……”
苏宬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的意思,没有什么前朝余孽,不过是一场诱你离开盛京城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