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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画感觉自己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异空间。
墙壁成了银白条纹,光线或明或暗,诡谲而怪诞。扭曲变形的甬道,仿佛将她放置在一个金属盒子。
仿佛哪里都可以去,又好似哪里都去不了。
怎样才能找到出口回去现实,她毫无头绪。
忽而,她好像摸到了一扇门。稍微用力推开,刹那间,漫天白光刺穿金属墙壁,耀得她双眼生疼且刺辣。
她下意识向后退,却发现不知何时,来时的路已经被白雪掩盖,变成了顺时针旋转的漩涡。
黎画吓得不敢后退半步。
可奈何旋涡并不打算跟她相安无事。它一点点扩大膨胀,不断地吞噬墙壁吞噬甬道,吞噬所有能吞噬的空间,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去。
仿佛只要稍微犹豫片刻,她就会被旋涡吞噬殆尽。
黎画不敢多想,只能拔腿就跑,冲进白光。哪怕这道光刺得她眼疼,哪怕前方每一步都有可能踩空。
自打父亲去世之后,往日平静的生活被颠覆。惊心动魄就像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每一天都精彩得像是在演科幻剧。
黎画不明白,明明她已经在努力成长了,为什么还会遭受这些平白无故的非难。
而又为什么,总有个人在暗处时刻嘲讽自己:
“就因为你成长得太慢了,所以对发生的一切都束手无策。”
“所有的所有,都来自你的无能。”
“无能是原罪。”
……
黎画不想跑了,也跑不掉了。
跌撞至今,她已经够伤痕累累的了。
尖碎石子刺进脚底,每走一步就刺深一点。小腿肚也被磕得青紫不接,被冷白皮肤色衬托得触目惊心。
尽管前方是一片白皑皑的天际,但黎画隐隐约约觉得,纯白之境的背后有个幽深空渺的黑洞。
所以身体本能地抗拒,一直在替她做出反应,驱使她向后。
可身后的旋涡也已经近在眼前。
两难之际,黎画咬了咬唇,克服身体恐惧,选择纵身向前。
顷刻之间,她感觉自己赤脚腾空,无尽的风声贯入耳畔,呼啸而肃杀。
……
“你不要命了!”
男人愠怒的声音石破天惊,划裂风声。
黎画感觉自己被向后拉,拉向狰狞的漩涡。
“不行。”
“不去。”
她拼命挣脱,身子因恐惧颤栗,眼泪纵横,却发现自己怎么挣不开那双手。
而就在下一秒,旋涡被突然定格,不再转动。
“咔嚓”——
爆破声宛如厚重的冰面遭受重击,旋涡中心出现破裂,裂痕逐渐放射向四条八方蔓延。
一道温暖的金光穿过罅隙,仿佛春风吹又生的藤蔓,一点点钻了进来,将裂缝撑得越来越大。
最后,黎画听到一声清脆轻灵的,“砰——”
银瓶乍破水浆迸。
旋涡幻境瞬间瓦解冰消。
她看到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形轮廓贴在身后,体温烫如火。他死死从后面环住自己,声线克制低哑。
“黎画,闭上眼。”
“别怕,我就在这儿。从现在开始不用怕了。”
“是我的错。昨天晚上不应该用冷嘲热讽的语气跟你说话。”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
奈何黎画只听清一句“闭上眼”。后续的话被环绕声和风声干扰,听得不甚清楚。
可能是穷途末路了吧,她心想,自己竟然会觉得这个人的声音莫名地安心。
地面是结实的钢筋混泥地,但她踩得不踏实,只能攥紧他的衣服,生怕自己掉下去。
“听话,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