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数万年来,无论是在雷夏泽还是九重天,静窈都甚少生病。记忆中上一回生病发烧,还是待在御宗里的时候,她贪玩逃了学,却路遇大雨,不得已在一五角凉亭里躲了好些时辰,直到白辰寻到她将她送回昭阳宫,后来她便发起了高热,喝了三天的草药才痊愈。
这回清衡将她抱回城东屋舍里,静窈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仿佛又发起了高烧来。
此刻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意识模糊里,只觉得那屋舍木门处,堪堪进来一个端药的玄色身影,便如同当年昭阳宫里的那个人。
她心下有些惶急,皱了一回眉头,脱口便道:“你……”
却是成家的公公和婆婆替她端了汤药来,见她醒了便问:“柳姑娘,你可好些了?”
静窈自嘲了一声,又拍了一回自己的额头,笑道:“我可是病糊涂了。”
成家婆婆扶了她起身,十分和蔼,那位公公便笑道:“柳姑娘可是将我认成那位先生了?”静窈觉得有些尴尬,忙道:“见笑了。”成家婆婆便又问:“姑娘,那位先生究竟是你的相公还是兄长啊?”
“呃……成生没有告诉二老吗?”静窈一张俏脸有些泛红,她觉得清衡平日里很是习惯的那俩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很是奇怪,于是嗫嚅道:“他是……是我夫君。”
她见屋中没有清衡的影子,便问:“他去哪了?”
成家婆婆便道:“去厨房给你熬粥了,说是这药须得果腹后再喝。”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静窈一回:“看来我这老婆子眼睛还不瞎,我家那糟老头子非要说你二人是对兄妹。”
成家公公咳嗽了一声,静窈愈发不好意思,老婆婆又道:“小姑娘,你这福气生得真好,长得像天上的仙子似的,又得了这样的夫君。你那夫君呀,福气便差了些了。”
静窈原本羞羞答答地听着,待到最后一句,方升调“啊”了一声。
“老婆子不会说话,不是那个意思,这么俊的小姑娘,那后生也是有福气的。”成家公公忙接了话道,婆婆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前番说得有些失礼,于是忙改口道:“我瞧着你那位相公啊,对你情深意重,可老头子觉得你待他更像是对兄长,这才有了误会。”
静窈一时语塞,这一句兄妹之情,叫静窈忍不住想起她当日对清衡说的那番话来。
“你晓得我有许多哥哥不是?那我拿你当亲生的哥哥,不是很好吗?”
“小姑娘,你听婆婆一句劝,这两个人呢,在一起不容易,得是前生修了好几辈子的缘分呢。你同你相公有这缘分,合该好好珍惜他。”成家婆婆替她掖了掖被子,恍若无意般道:“终归你也才十六,年纪还小,哪里懂得这些呢。”
她话音刚落,清衡正好端了碗青菜粥进来,瞧着静窈面上潮红,也顾不得那对成家一对老夫妻在场,赶忙过来替她探了探额头,关切道:“还烧着吗?”
静窈本能地想偏头,却想起了婆婆方才的话,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躲开了去,还乖巧道了句:“不烧了。”
清衡就势坐下,拿勺子搅了搅那碗粥,又吹了半晌,方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道:“乖,我喂你。”
其实清衡从前不是没有喂过她吃饭喝水,她一向还觉得挺受用,可自打那日听了清衡一番肺腑之言,静窈总觉得连同他稍稍有些过分的亲近之举,都显得格外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