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他酒量如何，只要灌不死，就往死里灌。
她如是想着，越发笑得灿烂和放肆，好在清衡已回过神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亦是一笑，便取了合卺酒来递与她。
静窈一愣，方回过神来，觉得清衡很是懂事，便即刻伸手与他交杯喝了。那一刻他靠得近了，静窈闻得他身上杜衡与芳芷的香气，很是熟悉。
是了，从前竹山那方石洞里，她初次见他之时，他便一身清芳。无怪方才交拜天地时，她觉得那气息似曾相识。
静窈自小对生人面容向来记不大清，但对气味却格外敏感。她念起往事，不由自主瞥了他一眼，谁知清衡正巧也望了过来，静窈瞧着他一双眸子格外清亮，仿若九天朗星，竟然心觉格外熟悉，她被自己的念头唬了一跳，忙低了头不敢再看。
一杯合卺酒下肚，静窈已觉得肚皮和脸皮一起发着烫，方才想起来一个可怕的事实。她雷泽静窈的酒量，当年以一杯就倒闻名于雷夏泽和九重天，受人耻笑了数万年不止。
所以无论她这未来夫君的酒量和酒品如何，都断断不会比自己更差。
那么要如何全身而退并且灌醉她夫君，的确是一个千古难题。
静窈在心里斟酌了千万个来回，方试探性地问道：“我听说你们妖族最擅酿酒，酿的还是味道顶好的花酒与果酒，可是真的？”
清衡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合卺杯，恍若无意般道：“怎么，夫人也是个贪杯的？”静窈觉得他一声一声夫人叫得这般顺口，自己听着都嫌尴尬，于是呵呵干笑了两声，说：“哪里哪里，我酒量不好。”又一顿，含了几分羞愧，诚实道：“酒品更不好。”清衡便笑道：“无妨，我酒量也一般。”
说罢广袖一挥，那桌上多了一个蓝田玉的托盘，并几个东陵玉的酒坛子。
静窈闻得梨花清甜，桃花馥郁，梅花甘冽，样样都是上乘，不由惊奇道：“我听闻大荒之内，唯南荒气候最佳，花果繁盛，酿出来的酒是连天宫也比不过的。”
清衡饶有兴趣地瞧着她：“小丫头，年纪不大，见识倒是广博。”
红烛一晃，映得墙上人影成双。清衡话音方落，静窈忽然想起他方才怎么说来着？他酒量也一般？
于是心里露出了一个没出息又甚奸险的笑，当即拍着清衡的肩龇牙咧嘴道：“无妨，无妨，小酌怡情，大醉伤身。此刻只你我二人，小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