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临走那句,等他回来再告诉她答案,其实就是为了在此刻告诉她保住自己活下去。
怀鄞沉沉深吸了一口冷气,敛下自己想要自暴自弃的心绪,既然是要在别人费尽心思搭的戏台子上演戏,她可是打起精神来。
盛京城里风谲云诡,自谢予和萧承一行去了西山,便再也没有了消息,就是已经从漠北启程回来的印澧也突然没了踪迹,仿佛这些人从来没有出现在那个地方一样。
不出三日,印澧病逝归京途中的消息,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人人都在说,三人成虎,便就好像是真的了。
怀鄞听得消息时,出奇的冷静,对着裴沨道:“印澧不会死的。”
裴沨脸色微微有些不好,她也不信可这几日发生的事,却是让她心力交瘁,她淡声道:“不管印澧有没有出事,三皇子他们已经将主意打在你身上了。”
怀鄞勾唇讥笑道:“他若真出事了,那我就替她守丧,生与死我都是印澧的人了。”
果真不出裴沨所料,第二日三皇子便召见了怀鄞,一脸沉痛说出,印澧病逝的消息,又惋惜当初晋元帝许下的婚事就要作罢。
又说怀鄞是晋元帝疼爱的公主,势必要再为她寻一位好驸马云云。
却被怀鄞一句:“那你让印澧活过来。”给堵住了。
当天怀鄞褪下自己一身红色的衣衫,换上素色衣裙,头发挽成妇人发髻,走进了朝堂里。
在众大臣诧异的目光下,跪下道:
“待印澧尸身运回盛京城,本公主要与他举行冥婚,还请三皇兄成全。”
一席话全是真情赤诚之意,逼得萧继不得不在众朝臣面前答应,歇了要将怀鄞另嫁的心思。
菁芜轩。
怀鄞怀里抱着刻着“夫印澧之位”的灵位,还用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擦着。
裴沨见了,额头上的青筋有些抽抽的发疼,便移开目光道:“你不是觉得印澧没死吗,什么时候连灵位也做好了。”
怀鄞将灵位搁置在自己面前的圆桌上,一手撑着自己的下颌,掀起嘴唇道:“总是要做给别人看。不过也是要自己提前找适应一下,印澧小小年纪就跟着印夫子学着板着一张死人叫,说不准他那日就走在我前面。”
旁边伺候的碧花闻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当着她主子这个亲姐姐面前说印小公子会早死,怀鄞公主还真不是一般的心大。
三皇子萧继狼子野心,满朝文武心有察觉,却无人敢站出,毕竟杨大人便是前车之鉴。
杨大人在朝堂之上直言不讳,杨大人指骂三皇子谋权篡位,被当场斩杀,猩红的鲜血历历在目。
棺椁在当日就从宫里抬了出去,送到杨府里,第二日萧继便下了抄家的旨意,如今盛京城人人自危,看着大街小巷多起来了的守卫,个个跟个黑脸煞神一般,连出门都是不敢的了。
而一处刻着兰花纹的店铺看着一对铁甲守卫巡逻走过,这才将店铺大门给关上。
进了里面便见着裴策、谢予和萧承等人都在这儿。
裴策面色些微有些凝重,裴家如今在遍布各个地方的商铺和生意都受到打压,到现在为止已经关了停了大半的生意,就连不归山都被人秘密看守着,不让人接近。
萧继虽然明面上没有对付裴家和不归山,可无形间却是将一把刀悬在他们的头上,随时都可能会落下。
这些都还有办法解决,他最担心的便是宫里的裴沨他们。
“现在宫里宫外守卫增加,怕的就是我们埋伏在盛京城里,接下来该如何办才好?”
萧承眉眼微皱似乎也有些头痛目前的局势,他抬眸看了谢予一眼,沉了一口气道:“现在我们要把水给搅混,今夜我要去见几位重臣,要他们进宫求见父皇。”
裴策闻此不赞同道:“不行,太过冒险了。现在萧继给你安上了谋逆的罪名,你去见他们不是去送死吗?殿下难道忘了杨大人……他们为了自保,说不定转手就把殿下藏匿在盛京城的消息卖给萧继。”
沉寂的谢予,扬起眸子,黑灰色的瞳孔凝聚着一股深意,他淡淡开口:“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在冒险,留在宫里的人也是在为我们冒险,如今怎么都得去做。”
这时,帘子突然被人掀开,只见一长身玉立的少年走了进来,正是印澧。
他拱手对着萧承道:“我愿跟随殿下前往说服那几位重臣。”
谢予一手搭在圆桌上,手指微动,轻轻敲击着桌面:“事情若成,几位重臣进宫要求见陛下,那时萧继必然会慌乱,连戚贵妃都不得不要现身,趁此机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干净。”
说着他慢条斯理起身,瞥了众人一眼,“今夜我先进宫备下安排。”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微微抬起的手被宽袖遮挡住,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秀囊,手上青筋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