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锦稚得到消息,惊得不管不顾,日夜快马不歇,不吃不喝直奔大都城。
当冯锦稚冲进清辉院上房,见自家长兄鸦羽似的乌黑长发披肩头,着一身雪白中衣,腿上搭了条西番莲花缎面的锦被,正倚在隐囊上翻看古籍竹简……
晨光从雕花窗棂外照射进来,暖融融的颜色映着自家长兄苍白精致的五官,宁静闲适的如同一幅画卷。
听到春桃行礼唤四姑娘,冯亦程抬头,朝立在绘着云雾山水纱屏旁的冯锦稚看去,眉目间带着浅浅的笑意,唤他:“小四……”
冯锦稚眼泪一下就冲了出来,连着串儿的往下坠,打湿了衣襟,跪在冯亦程床边黄花梨木踏脚上,紧紧抱着冯亦程的细腰,哽咽哭出声:“长兄!你吓死我了!”
冯亦程抬手轻轻摸了摸冯锦稚的脑袋,声音柔和:“长兄没事……”
虽然看到了长兄的确没事,可冯锦稚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用力环抱冯亦程不撒手。
见冯锦稚来,冯亦程便知……大都城武德门之乱的事情传到朔阳,他受伤的事情也没有能瞒住,他摸着冯锦稚的脑袋,柔声道:“你就这样丢下朔阳来了大都?”
冯锦稚只哭不答,直到哭够了这才仰头,眼眶通红望着冯亦程,一边抽泣一边道:“我交给冯卿平了!长兄放心……长兄受伤的事情我命人瞒下了!大伯母还不知道,我辞行的时候说担心长兄受伤了怕我们担心瞒报,所以要赶来大都城看看……”
后面的话,冯锦稚没有说完,董氏虽然也担心冯亦程却没有同意让冯锦稚一人前往大都城,谁知道这小丫头留了一封信后,就快马直奔大都城来了,且胆大妄为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
冯亦程从春桃手中接过帕子给冯锦稚擦了擦眼泪,因着一只手臂还不能动,只能吩咐春桃:“把四姑娘扶起来!”
春桃正要上前扶冯锦稚,冯锦稚却跟个孩子似的一把保住冯亦程的细腰,将头埋在冯亦程身上:“我不起!不起!我就要这样抱着长兄……”
冯锦稚喊了一声,又哭了起来。
没人知道冯锦稚这一路提心吊胆,想掉眼泪又硬是把眼泪咽了回去。
知道长兄出事那一刻,冯锦稚就想被人推入了冰窟一般,全身凉了一个透彻。
给冯亦程煎好药回来的冯锦绣刚跨进院子,就听到了冯锦稚的声音,唇角忍不住勾起笑意,打帘跨进上房,从翠碧手中的黑漆描金方盘里端起药碗,绕过屏风进来:“老远就听到了小四的哭声……”
冯锦稚听到自家二姐的声音,忙慌张起身用衣袖擦去眼泪,颇有些不好意思朝冯锦绣行礼:“二姐!”
“你放心,长兄的确无事,此次……是长兄设局,为了平安回朔阳不得已而为之!对外你可别忘了……就说长兄醒时少,多昏睡着。”冯锦绣叮嘱了冯锦稚后,坐在床边将药递给冯亦程,“长兄,洪大夫说换了方子,药会更苦一些……你且忍忍。”
冯亦程点了点头,接过白瓷碗,用勺子搅了搅,又看向冯锦稚问:“你回来去给二婶儿请安了吗?”
冯锦稚低垂这脑袋摇头,他满脑子都是长兄重伤,一进镇国公府的大门便直接来了长兄这里,哪儿顾得上啊!
瞅着冯锦稚这样子,冯亦程就知道小四没去,他开口:“去给二婶儿请个安,换一身衣裳!春桃你吩咐厨房给四姑娘准备些吃食!”
冯锦稚应声,用衣袖擦去眼泪,低着头朝冯亦程和冯锦绣行礼后,出了上房。
他立在廊庑下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长兄没有事,冯锦稚从不敢想,若是没有了长兄他该怎么办!
还好长兄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