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的是自己,是自己荒废后娇养自己,荒废的那些年。
“秦嬷嬷,我还是不进去了……”冯亦程的声音十分闷沉,“劳烦你照顾好母亲。”
秦嬷嬷跟了董氏这么多年,自是知道董氏这个时候定然也是不想让大哥看到,他颔首道:“大哥放心,老奴会照顾好夫人的。”
第二日天还未亮,朔阳上空繁星闪耀,明月皎皎。
校场四周高高架起的火盆,将这里映的恍如白昼。
冯卿平和沈晏从已经安排妥当,一会儿要护着冯亦程的,除了这几日卯足了劲儿教授新兵本领的西凉杀手之外,还有沈晏从和太守府的高手,务必要将冯亦程的周全放在第一位。
沈晏昨夜接到消息,说今日一早冯亦程便要带人上山剿匪,便专程回家了一趟,他父亲叮嘱沈晏从,此次若是沈晏从能护住镇国公安危,便能让镇国公刮目相看,因此还将沈府身手最好的十个护卫给了沈晏从。
冯卿平看得出沈晏从跃跃欲试,希望能在冯亦程面前大展身手,被冯亦程另眼相看,也不挣风头,今日选择留在营中。
西凉来的杀手,昨晚也已经商量过了,今日山上斩杀冯亦程之后的退路,摩拳擦掌等冯亦程前来。
很快有人快马冲进校场,勒马高呼道:“镇国公有令,沈晏从率军于北城门与镇国公汇合,上山剿匪!”
沈晏从紧紧握着腰间佩剑,一跃从点将台上而下,抱拳高呼道:“沈晏从领命!”
语罢,沈晏从朝着冯卿平拱手:“卿平兄,校场就交给你了!”
冯亦程忙还礼:“晏从兄放心!一定要多加小心,护好镇国公!”
沈晏从颔首,一跃上马,视线扫过校场内打起精神全身紧绷的新兵,高声喊道:“出发!”
新兵头一次上阵就没有不怕的,有人还未出发便已经双腿打颤,甚至生出些退意,但一想到能斩山匪头颅便可得十金,咬咬牙又强撑着跟在队伍之中朝北门行进。
冯亦程与冯锦稚和冯家护卫早早就在城北候着,远远看到举着火把的新兵朝这个方向而来,冯锦稚**骏马喷出粗重的鼻息,马蹄踢踏。
按照道理说,新兵头一次上战场,将领要在点将台上激发士气才是。
可是,那是对如同冯家军和晋军那样的正规军队。
正规军队,所言应当震耳发聩,慷慨激昂,方能鼓舞士气!
而面对这些因钱而聚,训练不过几月的民兵,对付山匪……讲国之大义,并不能鼓舞士气。
所以,冯亦程选在城外,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自己消化害怕的情绪。
沈晏从看到骑在骏马之上的冯亦程和冯锦稚,扭头和身边人说了一声,一夹马肚先行冲向冯亦程,一跃下马行礼:“镇国公,高义世子!”
冯亦程颔首:“可有中途退缩的?”
沈晏从笑了笑道:“倒是有犹豫的,但最后都跟上了……”
冯亦程点了点头,看着高举火把的新兵集合在北门口,冯亦程轻轻一夹马肚上前,目光扫过新兵或害怕或紧张的表情,问:“都怕吗?”
新兵几乎想也不想,高声三呼……
“不怕!”
“不怕!”
“不怕!”
冯亦程眉目间染了一层极淡的笑意,开口道:“我记得,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身边有一支护卫队保护,可我还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