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死生不能辜负的亲族……
所以,祖父才不曾心狠下,放弃朔阳冯氏宗族。
他闭了闭眼,强压住心头翻涌的酸辣气息。
可他不是祖父。
他从未给过皇室承诺,他的亲眷只有大都冯家。
崔老先生这话,是在点他。
想必崔老先生已经知道朔阳冯氏宗族,闹到大都之事。
崔老先生是鸿儒,对崔老先生来说……有教无类,他认为他不应该舍弃朔阳宗族的亲眷,而该教诲点拨,使其走入正途。
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耗费在狼心狗肺之人的身上,他身处尘世,胸襟远无崔老先生这般广阔。
冯亦程郑重向两位鸿儒一拜:“先生所言,令冯亦程茅塞顿开。”
“好了好了!起来吧!”
崔石岩老先生一向严肃,关雍崇心疼弟子,不愿再提这沉重的话题,转而问道:“回朔阳的日子定下了?”
小童上茶,冯亦程颔首谢过后,恭敬回答:“下月初一,若来日,还能回大都,定来探望恩师。”
“会的!”崔石岩老先生表情郑重。
冯亦程向崔老先生颔首。
从关老先生的竹林小筑出来,冯锦稚看了眼将他们送到门外便折返回去的小童,心情反到沉重了许多,他一边随冯亦程往台阶下走,一边问:“长兄,崔老先生特意说了亲族,是因为知道了朔阳宗族之事吗?”
他点了点头:“走吧……”
“崔老先生都不知道宗族那起子人做过什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冯锦稚小声嘀咕,“哪里能和关老先生比!”
他回头看着嘴巴翘的老高的冯锦稚,低声道:“崔老先生是鸿儒,胸襟与我们这些凡俗之人不同,崔老先生自有儒家的风骨同信仰,以德报怨,好为人师,有教无类,这便是鸿儒气度。”
冯锦稚自知失言,尴尬扯了扯唇角,抱拳对冯亦程道:“小四失言了。”
他抬手摸了摸冯锦稚的脑袋:“凡称大儒者,定然学识渊博浩瀚,然能称得上当世鸿儒的,除了德高望重学识广阔之外,更需有厚德育人的品格。崔老先生能成为今天下学子敬仰的文坛泰斗,儒学楷模,便定有成就他今日声望的因由。”
在他的心里,崔老先生与祖父是同一类人,他们才是真正的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他们那一辈人的风范与气度,他自认做不到,却从心底敬佩叹服。
且今日,崔老先生一席话,解了冯亦程心中所惑。
“小四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冯锦稚话音刚落,冯亦程只觉后面有滞涩破空之声急速冲来,他头皮一紧一把扯过冯锦稚,将他头颅按下弯腰闪躲。
一块被纸包裹着的石头,从冯锦稚后背擦过砸落在石阶,朝台阶下滚去。
冯锦稚抽出腰后长鞭,迅速将冯亦程护在身后。
跟随冯亦程冯锦稚而来的护卫见状,纷纷抽刀一队护在台阶之下,一队急速朝高阶之上冲来。
冯亦程看着远处林中,一道黑影急速窜入林中,消失不见,视线落在滚落台阶下……被纸包裹着的石头。
冯锦稚见状,视线落在那纸包的石头上,快步下了几层台阶,捡起石头,将纸拆开,瞳仁一颤。
他拿着皱皱巴巴的纸,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跨到冯亦程面前,将纸展开递给冯亦程:“长兄……”
长兄,安玉山北峰安玉清庵请见。
是冯卿玦的字迹。
冯亦程心跳快了几拍,迅速将纸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掌心里。
冯锦稚心情澎湃,眼眶都红了:“长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