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程从头至尾未看哭声不休的春妍,写完最后最后一字,才搁下笔:“抓住了正好,就趁着今天……清理国公府门户。春桃,你遣春杏去母亲院里告诉母亲一声,让秦嬷嬷请了郝管家,再交代让各管事和所有不当值的下人、仆妇前院集合。”
春桃福身称是匆匆出门,吩咐春杏。
很快,春桃用铜盆端了盆水回来,一边帮冯亦程拧帕子一边问:“大哥,奴婢让银霜扛了那婆子和春杏一起去世子夫人院里了,大哥要过去吗?”
他点了点头:“嗯,自是要去的。”
听到这话,春妍便忙膝行几步,哭求道:“大哥,就当是奴婢求您了!清理门户什么时候都行,见梁王殿下要紧啊!”
“春妍!你……”春桃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春妍是跪在这里悔罪的,没成想竟然是求着大哥去见梁王。
见冯亦程毫不在意,只慢条斯理将腕上的沙袋拆了下来,凝视着刚写好的那副字活动手腕,春桃心急如焚,声音也拔高了几个度,挺直了腰板一脸愤恨指责冯亦程道:“大哥!天寒地冻的,殿下还在国公府后门,要是有了什么闪失大哥你担待得起吗?!”
春妍“担待得起”四个字顿时让他火冒三丈,凌厉的目光如刀子似的直视春妍,身上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戾气逼人,霎时让春妍惊了一身冷汗,脊背发寒。
“担待?!”他将春桃递过来的擦手帕子摔在书桌上,顿时热血直冲头顶。
“春妍你是不是鬼附身了!还是魔障了!是大哥拖着梁王大雪天在我门国公府后角门等的?我们大哥需要担待什么?!国公府嫡长子,难道随便一个人往国公府后门一戳,大哥就必须见了!这是哪家的道理?佟嬷嬷教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那可是梁王殿下!”春妍梗着脖子和春桃杠上了,一想到梁王伤重就噬心般难受。
冯亦程已然对春妍心寒到了极致,强压下心头怒火道:“当着国公府的奴婢,操着梁王府的心!春妍……委屈你了!今日国公府清理门户,你自去梁王那里求出路吧!”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春妍急忙叩首,“奴婢……奴婢是实在担心梁王殿下的身体!求大哥开恩啊!奴婢从小跟着大哥,生生世世都是要跟着大哥的!”
他冷笑:“生生世世跟着我?!你敢跟我可不敢要……我担待不起!”
“大哥!大哥!春妍知错了!”春妍这才害怕哭出了生声,惶惶不安求饶。
“平时大哥念着你年纪小待你宽厚,纵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竟敢胁迫大哥去见梁王……你这是要害死大哥啊春妍!”春桃气得哭出声来,恨得不能给春妍几巴掌打醒这个浑货。
他绕过书桌,吩咐春桃给他拿狐裘大氅。
春桃忙抹了把眼泪,给冯亦程披上狐裘,出了门才犹犹豫豫问了一句:“大哥,这春妍怎么处置?!要不然……打发了?”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才勉强压住自己心头的怒火,还没有到时候,春妍留着还有用。
他太了解梁王那个人的毒辣,也了解梁王身边的谋士杜知微的手段。他若前脚打发了春妍,后脚杜知微和梁王便会找国公府其他人诱之以利,人性这个东西最经不起考验,在这个紧要关口他赌不起。
枉他记忆里自命机慧,真是瞎了眼,相信春妍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是为了他这个主子好,才拼命在他面前为梁王说好话。
他立在廊庑下,紧紧攥着手中的手炉,思索了片刻,抬眼面露寒光:“我不会要他的命,你带他来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