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稳稳地落在松软的积雪之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也轻盈地跃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重回峰顶。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
两人并肩而立，环顾四周。
曾经盘踞在峰顶上空，那巨大而诡异的灰紫色漩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座山峰的顶部，就像是被某种无形巨力硬生生掏空了一大块。
这便是他们这七日之行的战果。
金顶教的所谓佛国净土，如今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
两人踏着厚厚的积雪，开始下山。
一路无言。
当两人行至半山腰，那片曾经遭遇过雪虱袭击的黑丘地带时，走在前面的苏白，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洛如月也随之停下，清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苏白没有回头，只是从怀中缓缓掏出了那个巴掌大小的寒玉盒。
玉盒入手，依旧能感受到一丝丝沁人的寒意，但比起刚刚到手时那股几乎要将人血液冻僵的霸道寒气，已然温和了太多。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盒的盖子，推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缕幽绿色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映照在他的脸上。
透过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曾经在幽潭之中妖异绽放的绿莲，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玉盒之中。
它莲心处的光焰，变得极为微弱。
而那十二片饱满翠绿的莲瓣，此刻边缘处，竟已隐隐浮现出了一抹枯黄的败色。
就像一朵正在迅速走向枯萎的鲜花。
“看来，这灯快没油了。”
苏白合上玉盒，轻轻晃了晃，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洛如月走到他身侧，目光落在玉盒之上，缓缓开口。
“它乃源眼所化，离了根基，灵性消散是迟早之事。”
“那可不行。”
苏白将玉盒重新塞回怀里，拍了拍胸口，一脸笃定。
“我苏白出手，怎么能空手而归？费了这么大劲，总不能就捞着一朵快要枯死的干花回去交差。”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精光。
“师姐，你说，这玩意儿要是用雷劈一下，能不能给它充充电？”
洛如月选择继续沉默，转身，迈步，继续下山。
苏白的想法，总是这么……清奇。
……
三日后。
白河关。
作为最北端的边境雄城，白河关常年驻扎着十万精锐的北境军，扼守着通往北方冰原的唯一咽喉要道。
这里既是军事重镇，也是商旅通行的枢纽。
无数的商队，载着南方的丝绸、瓷器、茶叶，来到这里，换取北方游牧部族特有的皮货、药材与矿石。
带来了财富，也带来了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
傍晚时分，苏白与洛如月二人，风尘仆仆地走进了这座满是喧嚣与烟火气的雄关。
两人寻了一家临着城内白河的客栈，名曰“归云居”。
要了两间上房，又在大堂临窗的位置坐下。
此时正值饭点，客栈的大堂之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跑堂的伙计端着托盘，在拥挤的桌椅间穿梭如飞。
苏白饶有兴致地听着邻桌的谈话，给自己和师姐各倒了一杯热茶。
这才是人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