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老娘我不知道你的打算,这外厨房就你整天上蹿下跳的,我告诉你这辈子你就老实留在外院当个粗使丫头吧你。看不上我儿子,你看的上谁?”
待走过抄手游廊,便进到一个三进的内阁。内阁里铺着青石板,中央立着一个汉白玉的石桌并四个圆墩。斜刺里种了一棵海棠树,只不过这个季节只剩下了枝桠。
冬曲跟着小婢女走进了内阁,金英带着另外一个小婢女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到两人进来便笑着招了招手。
“今日夫人心情挺好,你别怕。”大丫鬟叫金英的亲切的挽了冬曲的胳膊,朝着堂屋走去,小婢女在一边打着帘子。冬曲心里奇怪,面上却不显,只是低声道,“多谢姐姐提点。”金英闻言并不与她客气,只是抿嘴一笑。西次间门外另站着一个婢女,穿着件鹦哥绿的杭绸褙子,看见两人走来只淡淡的笑了笑。她身材高挑,面相上本有些显得端凝,几丝笑容上脸立刻便多了几分清亮温和。冬曲并不认得她,只是看她的装扮也应是夫人房里的大婢女。
于是她只是上前福了福,并未开口。那婢女伸手朝她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然后朝着门内轻轻道。“夫人,人已经过来了。”屋内一片寂静,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里面才又走出一个穿着蜜合色褙子的婢女,冲着她们点了点头。
冬曲知道夫人房里有四个一等的大婢女,但是除了金英,却不知道这两个是谁。着蜜合色褙子的婢女打了帘子,金英带着冬曲走了进去。
冬曲低头站在屋中央,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金英推了她一把,她才跪在了地上。“抬头我看看。”有些暗哑的声音自临窗的大炕上传来,还带着点不耐烦。冬曲抬头,便看到了霸陵候夫人李氏。
她穿着件宝蓝色缂丝瓜蝶纹通袖袄,乌压压的头发梳了个坠马髻,插着根青金石寿字簪,恹恹的靠在素色的大迎枕上,一双眼晴挑剔的打量着冬曲。待看到冬曲的脸后,她蹙了蹙眉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方嬷嬷。这时冬曲这才发现,方嬷嬷也在这室内。
冬曲冷眼看着,方嬷嬷走上前在李氏的耳旁轻轻说了些什么,李氏脸色略缓的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声音也和缓了些,“你起来吧,叫什么名字,进府前姓什么?”冬曲道了声谢从地上站了起来,“进府前奴婢姓陈,进府后卢管事给起名冬曲。”“这个王瘸子,真是怠惰惯了。外院每每进来人,他都拿本《本草》给起名字,不过冬曲这名字听着到挺素雅。”听到冬曲的回答,李氏倒露出了笑脸。“这名字还行,你就继续叫冬曲吧。名字什么的都是些不足道的小事。”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问道,“可知晓了自己的差事?”“方嬷嬷已经交代了,奴婢定竭力不负夫人信任。”
“既然你知晓了,那我把话说在前头。这李小姐从今日往后,但凡有什么饮食上的病痛,我可饶不了你。”这番话,李氏说的慢条斯理,一双厉目却紧盯着冬曲。“是。”冬曲仍旧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应是。
李氏点了点头,又道,“我听说你有个六岁弟弟,这几日我就让王瘸子把他接到府里来吧。让他给你弟弟安排个差事,将来说不得还能做小少爷的小厮。”冬曲心里一顿,便没有立刻回话。“怎么?你不愿意?”李氏坐起身子,将手里的茶盅重重的顿在手边的炕桌上。禀夫人,奴婢爹娘虽是庄户人家,却是良籍。
临终前句句嘱托奴婢将弟弟照顾好。奴婢弟弟现今跟着叔叔一家,已经跟着衢县一家武官学艺,以后不管是运镖护院,总能安身立命,确不愿弟弟入奴籍。“李氏本有些生气,但看到冬曲如此坦率,心里倒舒坦了一些。她扭头看向方嬷嬷,方嬷嬷闻弦知雅,立刻道,“那便更好了!咱们府里的护院武卫教头们那不是应有尽有,你弟弟进来府里跟着他们学武,日后别说运镖护院,便是那武举人也是能考一考的。”
方嬷嬷如此说,冬曲再也无法,只能跪下应是。看着冬曲跟着金英走了出去,李氏方点了点头,对方嬷嬷道,“看着倒是个谨慎的。”“正是。”方嬷嬷笑道,“若不是这样,也不敢带到夫人面前。”“不过……”说到这里,李氏又迟疑起来,“我看这丫头面色发黄,明明是十七八的姑娘,怎么那张脸就那么枯涩。可别是身体有什么毛病。”
方嬷嬷闻言点头,“夫人说的是。不过,咱们府里自来采买仆妇都会让石馆的大夫来一一检查,若是身有疾病那定然是不能要的。夫人既然还不放心,那我立刻让人从慈济堂请大夫来,再给她好好把把脉。”李氏点头,“还是谨慎点好,你现在就去办吧。”
方嬷嬷得了命令躬身退了出去。
进来内院之前,方嬷嬷亲自找了冬曲,跟她详详细细的说了今后的差事。也不用她做别的事情,就是看顾李小姐裴劭靖的饮食。从食材进入到内厨房,到喂到李小姐嘴里,这段过程,决不能错眼。
冬曲本对自己在哪里当差没什么所谓,但是如今把弟弟扯了进来,她微微的有些后悔。夫人这明摆着是拿她的弟弟为人质,要挟她。
可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办法,一个灶下婢而已,这府里多的是人能致她于死地。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赵婆子给冬曲安排了住处,与她同住的正是那日多嘴被罚的婢女。待知道冬曲是从外厨房进来的,这婢女立刻变了脸色,对冬曲爱搭不理的,却对跟着进来的赵婆子一脸谄媚。看来这内厨房跟外厨房也没什么不一样,冬曲看着那婢女和赵婆子便想到了木香和蔡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