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雪玲坐在床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整了整头发,深深吸一口气,问阿珍道:“你妈是不是很苍老,很难看?”
阿珍道:“妈妈一点也不老,也不难看,女儿觉得妈妈还很年轻,很美丽呢。”
车雪玲苦笑,摸了摸阿珍的头,道:“好女儿,你出去见客人吧!”
等到阿珍出去后,她深深吸一口气,让心情平静,才大声道:“回来的是阿张哥吗?为什么还不进屋?”
没有人回答车雪玲的话,长弓望着破旧的墙,呆呆出神,似乎没有听到车雪玲的叫喊声。
萧直引阿珍出门迎接,阿珍害羞,在他的身后躲躲闪闪,看向连嫣等人一眼就垂下了头。
众人到了客厅,萧直先让连嫣坐好,叫阿珍招呼肖诗,才对长弓道:“我妈在房里,你跟我来。”
其实,萧直刚才见到母亲的反应异常,已经猜出一些事来,知道母亲不想在大家面前失态,所以只叫长弓过去会面。他的心砰砰乱跳,心里忽然发觉如果多了一个父亲,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多出了父亲,那意味着他要多一个母亲和一个妹妹了。他的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些念头,同事也有很多疑问。
假如母亲知道父亲另外有妻子和女儿,她会怎么想?会不会很伤心难过?
很多年前,她一直盼着父亲平安归来,只盼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可现在见到的是她想象不到的情景,会不会很失望?
一个女人历经千辛万苦,受尽屈辱和伤害,只盼将自己的孩子养大成人和等到自己的男人回来,可她的男人却跟另一个女人成家,等她的孩子成长了,他才回来见她,那么她会有什么想法?会是什么感受?
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也是一个软弱的女人,她用有普通人的热情和温柔,敢于面对挫折,迎接困苦的生活。她的儿子长大了,她付出的终于有回报,她不再为了活下去而忍受屈辱,而是过着简单安逸的生活。如今,她梦了千万遍的男人找到了她,给她带来的并非她梦中的那么美好,她会怎么做?她是否会原谅他?
时间仿佛已经停止,没有人说话,好像生怕打破这等待多时的宁静。
在来这里的路上,连嫣已经想到长弓很可能就是萧直的父亲,但她不想当面了解他们的关系。肖诗自然知道父亲为什么来这里,但她自从父亲口中知道萧直的母亲是父亲的挚友。
阿珍从小跟着养母,自然知道养父萧,她自然也猜到养母跟这个叫做长弓的中年人有特殊的关系。
“妈,就是他!”萧直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车雪玲的嘴唇似乎在颤抖,双眼盯着长弓,良久才缓缓点头,对萧直道:“你先出去招待连姑娘,记住,你不可待慢了她!”
萧直出去,轻轻地带上门。
车雪玲热泪盈眶,声音微弱而颤抖:“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是你吗?”
长弓慢慢在她的傍边坐下,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似乎也在颤抖:“你不是在做梦,这些年来,你辛苦了!十八年了,这许多年来,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细细打量他,良久,一颗心就沉了下去,眼泪如涌泉般,一滴滴下落。
他也看出来了,她的表情变化自然躲不开他的眼睛。
她轻轻抽回手,整个身子颤抖着,断断续续地道:“对,我……我不是在做梦,我……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她伤心,只因为她并没有在梦中,这样的现实,已经将她美丽的梦打成碎片。她只希望这是一场梦,好让她感到喜欢和安慰。
有时候,人们宁愿活在美丽的梦里,也不想在破碎的现实面前痛苦伤心。
长弓闭眼,长长叹息,脸上露出皱纹,仿佛在刻画他的痛苦,声音变得十分苦涩。
“那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去过关外草原,去过西北沙漠,去过大理,去过洛阳小罗村,所有地方都去过几次,可是你们的信息一点也没有。”
他深深吸一口气,顿了顿,又道:“我还要暗中查清是谁组织的七十二勇士,我担心你已经被他囚禁,所以……我几乎绝望,后来遇到了她,然后……后来就有了我们的女儿肖诗,可我一直都在寻找你们的踪迹。”
她泪如雨下,轻轻抽泣,很轻很轻,生怕这声音传到外面。
她终于抹掉泪水,轻轻深呼吸,才道:“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
她尽力使自己镇静,仰头深深吸几口气,又道:“你的女儿一定很好,我能不能看看她?”
长弓的脸色僵住,感觉得到她的心意,也深深吸一口气,才点点头,道:“我去叫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