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下了狠手。
十年没有用过法力,再次使用,她竟觉得恍如隔世,有些使不上力气。
倒不是她身体出了问题,而是内心。
她已经开始抗拒有力量的日子,她渴望的是平淡安静的生活。
她打从心底里抵触这样的力量。
可再是抵触和生疏,也没道理连个小丫头都推不开。
般若惊奇,因春寒脚下稳健,看似瘦弱,却十分有力。般若竟然没有撼动她。
“你到底是谁?”般若沉下脸,没有再掉以轻心,因内心担忧十夜,说话的同时用了三成的力,直击春寒面门。
春寒躲闪不及,脸上的面具像玻璃破碎般裂开来,露出了眉心一点菩提心,和额上两只龙角。
那是袭臣藏不住的特征。
“问药?”般若眯起眼,很快摇了摇头,道:“不,该叫你袭臣。”
原来春寒一开始出现的时候,那份熟悉的感觉原来不是幻觉,她根本就是问药!而恨毒了她的问药居然会端茶送水、洗衣叠被,乖巧顺从地伺候她坐月子。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早该想到的,你唤我夫人,却叫十夜主上,会这么叫他的只有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还用问吗?自然是因为十夜。”否则,我会来照顾你?
乖巧从善的面容在一瞬间变了脸,说话间,“春寒”褪去了一身质朴小奴婢的打扮,尤带稚气的面庞化作了削尖了的下巴,狭长的眼睛里散发着飞扬跋扈的冷冽。袭臣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又变成了般若熟悉的剑拔弩张的样子。
可这份剑拔弩张在般若面前,还不够看。
般若沉声:“让开!不然下次碎掉的,就不仅仅是你的脸了。”
她有一张假脸可以碎,但现在已经是真面目示人,她没有第二张脸可以毁了。
袭臣却丝毫也不打算让开,更是从脊骨中抽出她随身佩戴的长刀,指向了般若:“主上让我将你困在这里,能拖延一时是一时,能拖延一瞬也是一瞬,你想出去,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袭臣护主,对十夜的命令全心全意执行,般若早已明晰。她知道自己想要出去跟袭臣这一战在所难免,最后也一定会是袭臣死在她的手里,可是,她可以不理会袭臣,却不得不忌惮她额心的菩提心。
那是书香用命换来的生机,袭臣永远无法对般若下杀手,也永远无法再杀人。她唯一能对般若做的,只是拖延时间,仅此而已。
她杀不了般若,也阻止不了般若。
般若:“可是,在我的世界里,我为什么要让你绊住我呢?袭臣,当你露出破绽的那一瞬,你就困不住我了。”
般若说完,只轻轻点了一点,这座房子的四周仿佛就升起了一层水雾。水雾笼罩中,般若如没有实体的虚影,从墙里穿过。而袭臣,连上前摸她裙摆的能力都没有。
般若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并没有设下解封的咒术,那么也就意味着,袭臣将被困在了山中小屋,陪伴着那一对双生子,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毫无还手之力的袭臣几乎已经疯了,她用力敲打、嘶喊,双生子被她吵醒,各自哭闹。可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木屋里,般若什么都听不到。
她的耳边,只有大海那边传来的呼啸,那里有声音在召唤她,她必须赶过去。
般若离了屋子,一人疾行,直奔大海而去。一路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饿殍浮尸,安宁的渔村不复常态,回不到往昔。般若知道,这跟她的心境脱不了干系。
是她的内心荒芜、忐忑、激**,才会让这个世界处于同样动**不安的境地。一寸一寸的荆棘随着她内心的担忧而肆意生长,她没有办法控制,只能一路躲避不知从前面哪里就会陡然冒出来的岩石。
她行在大海之上,海水冻结成冰,冰刃铺具四海,杀气四溢。般若的心,就犹如这海面一般,杀气汹涌,波涛四溢。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般若心里的恐惧其实从未消散。更因多了狄欢和江月,让她更加难以割舍这短暂的幸福。
越想拥有便抓得越紧,越紧便流失得越快。
净琉璃界就要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