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村里老里正爷还在的话,村子也不至于没落成这副模样。
黑心啊,可真是个黑心肝的!
不过,大抵也是老天看不过去,才叫他贺家绝了后。
我呸。
老婆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不忿,狠狠地朝路旁的草丛里啐了一口,回家去了。
新来的北边逃荒一家子,买了这么多粮食回家的事情,自然也是没能逃过里正的耳朵。
“没想到这家人底子还挺厚的,我听官爷说了,他们是从青州过来的,一路上,还遇上了土匪、打家劫舍的,走到这儿了,手里还有点银钱,也真是难得了。”
里正贺明德坐在桌旁喝着酒,桌子上摆了三碟子菜,香肠片、咸菜猪肉,还有一小碟炒得焦香的花生米。
“少喝点酒,都不知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还是一天三顿酒,一天三顿酒的!”
贺老婆子从厨房里端出刚炒好的一盆青菜,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这是我家姑爷孝敬我的,怎么就不能喝了?”
贺明德面上闪过一丝不虞,他就爱喝点儿酒,老婆子还非得天天念叨。
虽说他贺明德没有儿子,可生的这两个女儿,嫁的人家都是顶顶好的。
两个姑爷对他也很是孝顺。
他现在又是这村里的里正,就是村里有几个不服气的刺头,一直盯着他的位置,可他族兄还在县太爷手底下干事儿呢,而且他大侄子要不了多久,也要去府衙里做事儿了。
看谁还敢不服气?
他痛快,他就得喝点酒!
贺老婆子白了他一眼,也跟着坐了下来:
“你把人家安置到那地方住,人家能没有意见?村里人可都知道这件事儿了,要不了多久,等那家人回过神,保不准得闹起来!”
贺明德放下酒杯,又拿起一旁的烟杆子抽了两口。
烟雾袅袅之中,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说道:
“那也怪不得我!原先我可把他们领到村东头那小院里去了,虽说小是小了点,位置也偏了点,可咱们村这条件你也知道啊。人家非不干,还硬给我塞了点东西。
喏,就那两包红糖,还有个荷包,我这不也是没法子了吗?那地方啊,青砖瓦院,还带着几亩良田,人家可不就欢欢喜喜地住进去了吗?”
贺老婆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放下筷子说道:
“若是以后出了事呢?出了事要怎么办?哎呀,我说你啊,这事做的终究是还有些难看!村里人又该在背后嚼舌根子了。”
贺明德叹了口气,也有些失了耐心:
“你也该知道,他们那一家子啊,是从北地逃荒来的,这一路上几千里呢,拖家带口的,又缺吃缺喝的,后头蛮子追着,身边土匪盯着,保不准连过路的都想来抢口吃的……
可就是这般艰难,人家都平平安安地走到咱们这儿了,就说明人家命硬!住在那儿许是没事呢?
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吧!过几日二姑爷不是要回来吗?你呀,去村里买几只鸡先冻起来,巧儿多久没回来了?你这个当娘的一点儿都不想闺女?到时候这两包红糖也都给巧儿带走!”
纪家人才不知道村里人的想法呢,也根本想象不到。
周氏看米铺伙计也都累得够呛,临走前还特地给他们一人塞了一口袋栗子。
回到家,看到堂屋里快堆成小山的口粮,内心也是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