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玉珏疑惑地看向花玲珑，却看到她也一头雾水的样子。
“此处水雾朦胧，阁下怕不是认错了。”
见水獭仍在疑惑地嗅来嗅去，他只好如此打圆场道。
“是吗……不过你们身为山精，居然不知道那么有名的山精，真是奇哉怪也……”
水獭抽了抽鼻子，嘟嘟囔囔地说道。
“喂，别摸了，你就没什么印象吗？”
玖玉珏贴到花玲珑的耳边小声问道。
水雾已经淡了很多，她白玉般的肩膀上隐约浮现出细致的木纹，他不禁闭上了眼睛。
“嗯？哎呀，我哪知道它在说什么？从没听过什么其他的山精好吗？况且，我就是我，要不是它长得可爱，哼……玉珏，你要不要也摸摸它？手感特别好~”
她两手并用，挠着水獭的下巴。
水獭却并没有摆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它抖了抖耳朵，向后退去了。
“好……我想问的问完了，你们两个要安静点，嗯……在这儿。”
它扭动着小山般的身躯向后退去，接着用爪子在池边的某个凸起处拍了拍，它周围的水面涌现出一大圈气泡，接着，一道竹制的围栏从池子里面升了起来。
围栏里面传来了什么东西沉入水中的声音，以及舒服的叹息声。
原来有围栏作为隔断的吗？！
玖玉珏立刻划到池边，果然在小小的凸起处上看到了术法的符号。
照葫芦画瓢拍了两拍，竹制围栏立刻升了起来，遮断了他和花玲珑之间的视线，他不禁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好有这个，不然他感觉自己在出发去医馆之前，意志力就已经要消耗殆尽了。
她都不知道要回避或者背对着自己吗？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忍着不看她有多辛苦是吧？
竹围栏上散发着热气，不一会儿，周围的水雾又浓郁了起来。
“咱们要泡多久？”
她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
“没想法。线索也没有，反而还多了一些不知所以的疑问……对了，你没有觉得泡的不舒服吧？”
玖玉珏突然想起来自己来到这温泉池之前一直在担心的事情：她会不会又起什么变化？
“嗯？没，没有吧？是稍微有点点热，不过还是很舒服的！而且刚好可以看风景。”
竹围栏并不是四面环绕的，而是只有二人之间的那面围栏相对高一些，面朝着外面的一侧根本就没有围栏竖起，而另外两面则是只有如同浮漂般的、象征性的围栏。
不同于在梅屋里，视野多半被附近街道占据的样子。
这会儿，面前的风景极为广阔，虽然没有俯瞰群山，却也仿佛在天地之间，可以极目远眺，饱览旷野上的一切。
明明都是荒野，但视角不同，所看到的也几乎完全两样。
不同于梅屋里看到的山岩峭壁，这一侧的远处，有一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之处，和周围黄褐色的景色格格不入，就像是光秃秃的悬崖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开屏的翠绿孔雀一般。
那处绿色向西北方的位置，也就是河市的正北方，是一大片台地，更远处，则是连绵的群山。
花玲珑一开始还在旁边拍打着池水，这会儿声音渐歇，玖玉珏双手伏在池边，脑袋趴在胳膊上，这才发现花玲珑已经在用这个姿势看他了。
“怎么？想走的话，去另外两个温泉也可以。”
玖玉珏提议道。
“不用啦，这个就很好。我也不想去那两个了……嗯~”
她向后伸了个懒腰，接着又趴了回来，继续保持着这个舒适而懒散的姿势。
“你早晨说，出发前要多吃，咱们临走前还要再吃一顿吗？”
她想起来早晨吃饭时的对话，如此提问道。
“我是觉得最好多吃一点，”玖玉珏想起自己听说的与医馆相关的信息，“不过如果你不想吃，那咱们直接去自然也是无妨。”
其实更多是自己习惯了尽可能在能吃的时候多吃，毕竟自己大多数时候都并不算是十分宽裕。
不过这个宗旨还有下半句，自己倒是从来没有遵守过，“在能睡的时候尽可能睡”什么的……昨晚倒是睡得极好。
想到这儿，玖玉珏再次挑起话头：
“看完医馆，做什么？看烟火？然后呢，还回那个破庙吗？”
花玲珑没有立刻回答他，他微微侧目，看到了她怔怔出神的脸颊。
“喂~~玲珑姐姐，在听吗？”
玖玉珏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红色的眼眸忽闪了几下，她终于回过神来，
“哎呀，你一次性问那么多，没看到我都想不过来了吗？我想想……”
玖玉珏不禁偷笑起来，刚说完“想不过来”便开始“想想”。
“嗯……先去医馆看看，还不知道他们水平如何，能否有什么解决的法子……若是有，就到时候再说？说不定要长期治疗？另外，烟火是一定要看的。”
她双手扒在温泉池边上，嘴上说着话，下巴把脑袋顶的一动一动。
“那若是没有呢，要怎么办？换一家医馆再看？”
玖玉珏立刻追问道。
不过，原来烟火是一定要看的吗？
花玲珑却没有回答，她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不，不用了，本来也没抱有那么大的期望，死马当作活马医而已。况且……”
她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既然对方已有定论，玖玉珏也没不再说什么，转了个身，脑袋靠在温泉池池沿，闭目养神。
池水表面虽然十分平静，下方的水波却开始在身上温柔地抚弄起来，花玲珑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缓慢而深沉起来。
难得有好机会在白天休息，养精蓄锐，玖玉珏也很快便睡着了。
——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师父指着一只巨大的蜗牛问道。
“……蜗牛？不过特别大，这蜗牛也太大了吧？”
玖玉珏望着有人那么高的蜗牛壳回答道。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扶着自己开始奔走起来。
回头一看，师姐也跟在身后，戴着她很喜欢的那那顶帽子，极长的帽檐落下了阴影，遮住了她的脸庞。
他们奔走得极快，玖玉珏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跟不上身体前进的速度了。
“那这个呢，你看着它像什么？”
师父指着水池里盘绕着的大蛇问道。
“……就只是很大的蛇而已？”
玖玉珏迟疑地回答道。
大蛇抬了抬头，朝师父嘲笑般地吐了吐信子。
“……算啦，再带你去看个更容易看到的，不过要是再看不到……”
师父先是叹了口气，随后露出了令玖玉珏皱起眉头的笑容。
每次师父这么笑，准没好事。
回头看了看师姐，她正在以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回到马车，上车，似乎只过了片刻，便已经到下车的时候了。
“嘶。”
玖玉珏忍不住轻声嘶了口凉气，怎么突然就来到了如此寒冷的地方？
“哦，我给忘了，不好意思。”
师父随手一挥，一股温暖笼罩住了自己脖子以下的位置，就好像自己正身处温泉中一样。
“多谢师尊。”
玖玉珏立刻恭敬地感谢道。
师父却只是摆了摆手，转头得意地说道：“如何如何？玉儿，你是不是也很想要师尊的温暖？——啊，我说着玩的，对不起。”
师姐的眼光冷的像是要冻死人，怪不得她不怕冷。
其实和他们走在一起，自己也并不会真的觉得寒冷。
地面上的霜越来越厚，终于连苔藓也不见了，只剩下冻结的大地。
很快，三人到达了一个山洞。
“玉儿，去，你在前面开路，哎呀放心好了，没有危险的。”
师姐一脸怀疑，但还是立刻便走到了最前面。
“好，站着别动，嗯……好啦！哈哈哈哈，玉珏，怎么样，是不是十分合适啊！”
他伸手指了指师姐的帽子，帽子上长出来一朵太阳花，正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师姐露出了一脸厌恶的表情，手已经摸到她腰间的刀柄上了。
“哎呀，没事的，你不喜欢的话，拔掉就好了，不过，如果那样，你可怜的师弟就得摸黑前进了。如何呀？你忍心吗？”
师父得意地笑了起来，似乎巴不得师姐拔刀砍他。
“师姐，我没关系的，摸黑走也是种修行。”
玖玉珏连忙说道。
然而师姐却只是撇了撇嘴，冷冷地看了看玖玉珏，又朝师父翻了个白眼，随即转身走进洞穴了。
“好啦，玉珏，你要是万一看到什么东西呢，不要喊得太大声，小声告诉我就好。”
从后面推着自己，玖玉珏和师父一同走进了这个散发着寒气的洞穴。
越往深处走，洞穴里的冰就越厚，最后，与其说是岩洞，不如说是冰洞了。
冰晶像是结晶一样，被师姐帽子上的太阳花映得闪闪发亮，光芒四散反射，洞窟内宛如白昼。
“哦，到了，玉珏，听好了哦，再说一次，你要是万一能看到，不要怪叫啊。”
师父从身后捏着自己的肩膀再次嘱咐道。
“遵命，师尊放心。”
“唉，你让我放什么心，你看不到精魂或灵力，接下来的修行就没什么意义可言了好吗？”
师父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嘶。”
走在前面的师姐突然停下了脚步，同时抽了一口冷气。
“哎呀，没事，他的身体在睡觉的。”
听到师父这么说后，师姐便走出了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