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虽然和预计的不一样，不过好像也很有趣。
“也就是打那头野猪的时候，脑子里的小玲珑们有些吵闹，但结论而言，姑娘当时也从那头豪彘嘴下救下了在下，不是吗？”玖玉珏笑着说道，“况且，玲珑你后来吸我的血时，也没有把我给活活吸死。
如何？此间种种，都说明玲珑其实十分善良——我是这么觉得的。”
“哼！玲珑玲珑，别叫那么亲。”她猛地抬起脑袋，一把抄起杯子，喝起刚刚剩下的半杯啤酒。
“而且，玲珑。”
“咕噜咕噜咕噜……”她喝着酒，根本不理他。
“虽然才刚刚相识，不过，姑娘以为的倒是没错——我应该，确实，多少是喜欢你的来着？”
玖玉珏用手捏住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对啊啊啊啊我在说些什么啊。
不是刚刚才决定要矜持、要徐徐图之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你说——咳！你说什么呢！”
她被酒呛得咳嗽不止，直接把脸都给呛红了。
“怎么了怎么了？小嫚儿，怎么呛到了？太急了喝得？”老板娘撩开帘子，把脑袋探出后厨，朝这边关切地问道。
“没——咳咳——没事，大娘，您忙吧，酒太好喝了，我喝得有点急咳！咳咳咳——没事！真——咳！咳！——真没事！”花玲珑羞恼地看了玖玉珏一眼，示意他赶紧想办法。
“大娘，没事的，我来照顾她，您去忙就好了。”玖玉珏起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如此说道。
“行，要帮忙就说哈，俺是鲛人嘛，呛到的话帮你顺个气还是很容易的！算了，帮你顺一下吧！放松点！”
老板娘轻轻指了一下花玲珑的喉咙，后者的喉咙里“哗啦”一声，呼吸立刻顺畅了。
“好好吃哈。”留下这么一句，老板娘笑着回到后厨去了。
只留下玖玉珏还在温柔地抚摸着花玲珑的后背。
“你要摸到什么时候……行啦，坐回去。”她清着嗓子，小声说道，“想不到公子说话这么爽利——不对，你刚刚说的是疑问句？”
“？”玖玉珏坐回座位，“玲珑，咱们才刚刚相识，一见钟情什么的，一般得是小说绘本里才有的。”
“？”她的表情从疑惑切换成了不满，“所以公子是不喜欢我咯？”她攥着拳头，十分想给他的脸上来一拳。
玖玉珏笑了笑，拿起她的拳头，放到了自己的脸上点了点，“姑娘这么可爱，我自然是十分喜欢的。但是姑娘意有所指的那个’喜欢‘嘛……”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手里的拳头似乎想抽出去，但最终并没有抽走，“我听说共同旅行可以快速加深感情，而河市才刚刚开始，不知在下可否继续和姑娘一起逛？而且，明天还有烟火表演。”
“……”她小声说了什么。
“玲珑？我没听清，你声音太小了——”玖玉珏扬起眉毛，“哦，姑娘若是不愿意同去，那也是情有可原，唉，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果然是太突然了吗？师父说追女人得徐徐图之，这倒好，自己这下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失落地松开了她的手，她的手却并没有缩回去，拳头依旧抵在他的掌心。
“我说我当然愿意一起去看看……还有，你不松手也可以的。”她用细小的声音嗫啜道。
玖玉珏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作出什么表情。
他左手端起自己那杯还剩不少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兴奋地往桌上一放。
“玲珑，我……”
她低着头偷偷地笑了，自己的拳头能感受到他握住自己的手正在兴奋地颤抖着，他接下来会和自己说什么呢？
然而他接下来什么也没说，是在酝酿吗？
半分钟过去了，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她抬起头，发现他正在盯着那本绢册。
“喂，不演了？说完了？还是说词穷，不打算继续说了？”她语气冰冷，又毫不费力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啊，抱歉，”他试图牵回她的手，她却把手环在自己的酒杯上，捧起酒杯继续喝了起来。
“玲珑，先看看这个，我最开始就想问了，你难道没感觉到这绢册上有什么古怪的气息？而且，故事里毕竟提到了和尚。”
玖玉珏把册子朝她挪了挪，压低声音问道。
她瞥了他一眼，看向绢册，顿时酒杯掉在了台上，好在玖玉珏眼疾手快，接住了酒杯，轻轻放在了台子上。
“所以，这就是你看到这册子就心绪不宁的原因了吧？”
她也被绢册的变化所吸引，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右手把册子往玖玉珏面前一推，跟着脑袋贴到了他的身上。
用雌黄涂抹的部分直接消失了，
玖玉珏合上册子，原本乳白色的封皮，这会儿从上到下，多了三个酒黄色的金字：博物志
笔迹潇洒大气，但仍能看出，是同一作者所写，只是这三个字显然是反复练习之后，才书写于封皮上的。
“嘻嘻，是人写的，这位没有工作的业余作家老兄还挺爱玩的呢。”花玲珑摸了摸那三个金字，感受了一下上面的精魂，对玖玉珏说道。
“可有感觉到血腥之气？”玖玉珏神色凝重地问道。
“咦？有吗？……嗯，好像有一丝特别特别特别淡的血气？只是好像有，该不会是你这么说，所以我才觉得有吧？”
花玲珑闭上眼睛摸索着绢册，仔细感受着上面附着着的精魂和术法。
玖玉珏看着她皱起眉头，眉心间小小的褶皱都那么惹人怜爱，真是让人看不够。
“嗯……你是不是在偷看我……好了，只有一些防止火烧水泡的基本术法，看来还没有玉珏你会的多呢，但是这精魂……对不起，我确实没感觉到什么血气，刚刚可能是错觉？”
她睁开眼睛，看到他也在闭眼专心感受着册子上的精魂。
“算啦，我毕竟是半个山精，我都感觉不到，你——”
玖玉珏从右肩肩甲上抽出来一把极细的匕首，朝自己的小拇指轻轻划了一下。
“——你武器还不少。别让我闻血，我会想吸你的血……”花玲珑皱着眉头说道，来到河市后，四处都是浓郁的精魂和灵力，让她舒缓不少，但渴望鲜血终究是一种本能，尤其是对她这种正在转化的山精来说。
“想吸就吸，我很乐意被你吸，不过别被吸死就最好了。”玖玉珏把匕首伸到她的嘴边，后者发出了低声的闷哼，他见状一笑，把匕首收回了肩甲里。
“话说回来，这册子有防止火烧水淹的术法对吧？”
他朝花玲珑询问着，后者确认地点了点头，“但是，酒确实被吸进去了，所以，可能术法确实不精？”她困惑地看着绢册。
玖玉珏没有说话，而是随便翻开册子后面大量的空白页中的某一页，然后把滴血的小拇指往册子上来回蹭了蹭。
“喂！你干嘛呢！老板他们会生气的！”她急忙小声阻止道。
“看就是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哦，成了。”玖玉珏满意地把自己的小拇指伸到她的嘴边，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稍微舔了舔，随后拍开了他的手。
“成什么了？刚刚就是稍微闪了几下而已，这不是没变化吗？”她小声抱怨道。
“不应该啊，难道是血滴得不够多？”玖玉珏挠了挠头，自己刚刚明明感觉到了这绢册上的血气发生了变化，这怎么突然又没动静了？
“看看封面。”花玲珑小声提醒道。
他点着头把绢册再度合上。
封面上的字已然发生了变化，金灿灿的“博物志”已然消失。
四周的草纹海藻刺绣已经绽放出了鲜红的花朵，“是春兰，可哪有这么红的春兰……”她轻声说道。
“有变化了。”玖玉珏轻声回应道。
就像是从封皮
“博物猜想”。
“博物，博物，好大的口气，才活了多少年呀。另外，猜想又是什么呢？”
绢册仿佛听到了花玲珑的话，“博物”两个字竟然渐渐消去了。
“哼，玉珏，把匕首给我，让本姑娘来试试。”她哼着鼻子，朝玖玉珏索要匕首。
后者立刻把匕首抽出来递给了她。
她轻轻划开自己的手背，把血豪迈地往绢册上涂抹着。
“太多了，停一停！”玖玉珏出声制止道。
“没事啦，一次性让它喝个饱，免得之后反复尝试——哦，这就好啦。玉珏，要喝我的血吗？”
绢册再次发出红光，这次却不是像刚才那般闪烁一下，而是如同蜡烛一样，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
花玲珑笑嘻嘻地把自己的手背放到玖玉珏的嘴边，后者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那手就像是着了火一样迅速缩回去了。
光芒逐渐熄灭，绢册再度恢复成了安静的样子。
“方法不对……”玖玉珏喃喃说道。
“什么方法不对！根本就是这个作者在骗血吧？我的血可是很宝贵的啊……”花玲珑气恼地说。
“再用酒试试？此外……嗯，玲珑，你稍微坐得远一点点？对，再远一点点就好。好的。”玖玉珏指挥着她坐到吧台靠墙的位置，然后再次划开自己的手指，同时含了一口酒。
酒和血被同时抹到了绢册的空白页上。
又是红光一闪，几行字迅速地出现，然后又迅速地消失了。
他的双眼猛地睁大，然后又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有变化吗~实验大师~”花玲珑看到他脸色变化，好奇地问道。
玖玉珏朝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再次划开自己的小指，伴随着更多的酒，抹到了绢纸上面。
“什么嘛，这不是有字了吗！……咦，字呢？”花玲珑开心地蹦跳了过来，却发现绢册上依旧是一片空白。
“看来这绢册只允许涂血的人看，”玖玉珏苦笑道，“而且，是根据涂了多少血，或者多少精魂，来显示一些似是而非的提示。”
他调转匕首，把握把朝向花玲珑的方向，“如何？想要试试吗？”
她半信半疑地接过匕首，玖玉珏端着杯子走到墙边。
她划开自己的小指，让血滴落到绢纸上，同时檀口微张，喷出一口啤酒。
绢纸像是溪水的海绵，又或是干涸的土地，一眨眼间就把血和酒都吸得干干净净。
随后，一抹温柔的红光笼罩了绢册，血红的字也随之浮现了出来。
「花草树木都有枯萎腐朽的一天
唯有古龙可以不朽，凤凰可以涅盘
不祥的剑刃依旧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无论如何，还请坚持自己的信念」
她茫然地抬起头，玖玉珏就站在墙边，神色捉摸不定地看着她，见她抬头，旋即露出了温暖的笑脸。
“傻笑。”她小声说道，“玉珏，过来好不好，我看完了。”
他立刻走到她的旁边，红光立刻暗淡，字也跟着消失了，绢纸又变得一片空白。
“如何？似乎是叙事，或者预言，对吗？”玖玉珏坐了下来，双臂放在吧台上，如此问道。
“看着乱七八糟的，你的写了什么？我的写了——”
她的嘴唇被玖玉珏伸手盖住了，“既然这绢册不让我们一起看各自的内容，我想它应该也不想要我们说出来各自的内容，你说呢？”
他神色正经地说道。
“嗨哟，玉珏，你怎么了，怎么还迷信起来了？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占卜之类的鬼神之事，有什么可信的？”花玲珑笑着问道。
“嗯，我想想，应该是因为我正处于一个非~~~常非常大的鬼市里，虽然它名义上叫河市，然后我面前还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可爱山精，所以我觉得鬼神之事还是得宁可信其有一下比较好。”玖玉珏笑着回答道。
“哼，你真聪明。”花玲珑白了他一眼，“那，如何，要不要一起点一点血呢？说不定就可以一起看了？”她玩着匕首提议道。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看来还是玲珑比较聪明，来，我们一起试一下，看看你我二人未来如何~”玖玉珏跃跃欲试地喝了一大口酒，示意花玲珑也赶紧做好准备。
她听到他这么说，神色一暗，但还是听话地喝了一口酒，轻轻划了小指一刀，然后把匕首递给了他。
玖玉珏把小指也微微划开，匕首往台上一放，右手比划着手势。
三……二……一。
两人一同把酒吐到绢册上，然后伸出各自的小拇指。
两根小指，混合着酒和点点鲜血，在白色的绢纸上纠缠着搅来搅去。
绢纸照旧来者不拒，立刻就把混在一起的血和酒吸了个消隐无踪。
两人收回了手，手指依旧勾在一起。
绢册上又一次发生了变化，温和的红光和闪闪的红光同时出现，像是一团冒着火花的雾气。
然而这次浮现的血迹，却让两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