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爱怎么样怎么样──”跨过院门门槛时,他气不过踹了一脚,差点把自己绊倒,尴尬对陆冬灵道:“我送你回去。”
……
舒夷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发现落雨只与云有关,就像是在川阳,太一宗分到一片雨云时,凌云门尚有微阳。
傍晚,飞花谷的雨愈下愈大,但小梧桐洲上空的天,甚至留着一线灼灼的霞色。
和竺羲一起忙活了小半日,给姜绮做了一只花头打成梧桐叶形状的戒指,而后托竺羲给她送过去。竺羲一送没了人影,竺姜更是中午煮了一锅极难吃的挂面被他讽刺后,躲到角落去自闭了。
他阅完同门送来的传讯符后,倦意难忍,竟然伏在案头睡着了。待他醒来时,晚霞消失,夜色浓重,雨点拍打着窗棂,屋内仅亮着一盏幽微的长明灯。
和疲懒的人一起生活久了,原来不经意就惹上了他们的习性。梁致和徐逍遥不用说,一个不要学术法,一个不要教术法,不睡到日上三竿不会起来。还有她,离开仙门后打坐都不打了,毫无罪恶感地通宵看话本。
舒夷按住额角,眼里浸了笑意。有些人,光是想到一个属于他们的指代词,就仿佛孩童吃到了糖一般,嘴甜心更甜。
他学着竺姜的样子,伸了个懒腰,透过窗户却见她的院子里漆黑一片,显然是没有人在。
归巢的鸦声此起彼伏,雨点从屋檐上滚落,从青瓦上溅起,滴答滴答,放大成千军万马。
看更漏已过一更,舒夷找了一圈,竺家的姐弟一个都没回来。他忽然间记起,同门在传讯符里通知他,近期邪修会有大动作,竺子真一时难以归家──
坏事了。
自己喜好独处便不关心他人行踪,虚度半年岁月,心性却一点没有长进,他还是如此自私和自我。
踉跄了两步,舒夷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虽然没有感应到来自柳枝的呼救,他仍放心不下。怀疑这种东西,一旦扎根,除非自己亲自探求出了结果,否则就如同草籽一样,添上几场风雨,就会野蛮生长。
法器丢失,狐狸过去并不是没碰到过。碰到过一次,难道一定不会有第二次么?
圆州城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究竟该上哪处寻她?
人这一生有太多不辞而别,形形色‘色的过客,有的油尽灯枯,再也没有告别的气力,有的只当日后常常相见,匆匆离开,最后却散落天涯。
竺姜啊竺姜,你能不能好好地在圆州舆图地界里呆着?
舒夷疾步迈进忘故间,因为个头高,走得快,带起一阵不小的风,吹落了匾上两只脆弱的幺蛾子。
圆州的舆图被裱成卷轴,装在椅子旁边的一个瓷缸里面。舒夷还未展开细看,先瞧见桌上有一张条子。
“见无哥,
我约了陆冬灵,人在飞花谷。
注:千万看好竺羲,不要让他乱跑。
竺姜”
飞花谷,陆冬灵。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是吧,不该胆子大的时候偏偏如此莽撞。舒夷冷哼一声,记住了舆图上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