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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佛郎机红毛怪(2 / 2)

“看到了么?”

朱焱的声音低沉嘶哑,像生锈的刀锋在刮擦铜铁。

“杀了这么多人……”

“朕把诏狱都填满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极致的厌恶和冰冷入骨的嘲讽:“换来了什么?!”

脚步沉重,踏过破碎的瓷片,碾过散落的纸张。

“换来了今天朝堂上那群蠢物!刚被砍断几根爪牙,闻着点血腥味,立刻又像闻到腐肉的秃鹫一样!”

他猛地停住脚步,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宫门。

仿佛能看穿厚重的门板,看到外面那些道貌岸然、此刻正疯狂计算着能从新爵制里攫取多少油水的丑陋嘴脸!

“朕给他们权!让他们去杀!让他们去捞!”

朱焱猛地回头,目光如电刺向王承恩,眼中那点冰冷的火焰在燃烧:“杀了有油水的对手,捞到了能封爵的‘功勋’!这不就是他们最擅长的么?这不就是他们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东西么?!”

“他们心里装的是社稷?是黎民?是那些在登莱熬盐至死的灶户?是在永定河溃堤时被卷走的孩童?”

他嗤笑一声,满是尘埃和瓷屑的靴底狠狠碾着地上一本摊开的、写着“风闻某御史田庄逾制”的花哨奏疏。

“他们眼里只有自己!只有屁股底下那把紫檀椅子!还有那能砸进地里立祖宗的丹书铁券!”

朱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片望不到底的暗沉深渊。

那深渊里,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一片令人绝望,了然于心的平静。

“私欲……”

他喃喃,声音低得如同梦呓,却清晰地刻在乾清宫冰冷的空气里。

“他们只有这点玩意儿。”

“也只能利用这点玩意儿。”

朱焱的目光最终落回满地狼藉。

其中一本折子被撕开了口,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户部专用桑皮纸。

他俯身,手指拂开碎瓷片,将那份折子捡起。

正是工部被东厂提走所有案牍前,那份刚刚签押、墨迹尤新的《驳皇工内院请增设西山采矿冶铁匠役疏》。

朱焱看着那上面冠冕堂皇、滴水不漏的文辞,看着那一个个署名下方鲜红刺眼的印章。

他眼神漠然,明明自己新政正在带领大明复兴,这些人居然还在这个事情上不断做文章,实在该死。

如果不是新科举还未结束,他早就把朝廷又剐了一遍。

乾清宫内凝滞着刺鼻的墨汁、碎瓷的粉尘和压抑如实质的杀意。

朱焱站在满地狼藉中,指尖捏着那份工部虚伪的驳文,眼底深渊般的冷寂几乎要将整个殿堂冻透。

就在这片死寂即将把王承恩也拖入窒息深渊时,这位老太监垂着的头颅,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浑浊的眼珠小心翼翼地转动,瞄向朱焱那如同寒铁般凝固的背影。

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卡在喉咙里的一块冰。

他必须打破这要命的沉默。

“皇爷……”

王承恩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谨慎到了极致,却又带着一丝极不易察觉的波动。

朱焱没有动,捏着奏疏的手指关节却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丝。

王承恩的头垂得更低,几乎埋入胸口:“宫门外,不久前锦衣卫递了密揭进来。有个红毛人,自称佛郎机……呃,葡萄牙国使节,自海路入京,持国书一封,言有极紧要事,叩阙求见……”

“葡萄牙使节?”

朱焱终于动了,极其缓慢地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