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焱的指节从御案上缓缓收回,殿内回荡着最后一句雷霆之怒的余威,震得人人骨缝发寒。
死寂的空气沉重得能滴下水来,压得每个朝臣脊梁欲折,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被刻意压制的粗重呼吸。
东厂番子拖行工部罪官在地面留下的暗红血痕尚未干涸,浓郁的铁锈血腥与森冷杀气交织弥漫。
就在这窒息般的凝固中,朱焱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再有山崩海啸的厉喝,却更加沉冷,如同淬过寒潭的利刃,缓慢而清晰地刮过每一个耳朵:“大明,浴火三年。”
声音不高,每个字却都带着沉重的分量,砸在众人心头。
“叛乱的骨头刚在安南磨成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匍匐的人群,如同俯瞰一池惊弓之鸟。
“辽东那头毒狼的巢穴,也快给朕的新炮轰塌了!”
“这天下,哪一处不是百废待兴?”
“朕眼中,没有祖制!”
最后四个字,声音陡然加重,如同钢钉狠狠扎入!
所有低垂的头颅猛地一抬!
难以置信的惊愕凝固在脸上。
朱焱身体微微前倾,御座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整个金殿。
“朕眼中,”
他目光灼灼,继续说道:“只有能干事、肯干事的人!”
“为大明开疆拓土者!”
“封爵!”
“为大明厘清吏治、充盈国库者!”
“封爵!”
“为大明安抚黎庶、兴修水利、通衢万里者!”
“朕不管他是军汉!是匠户!是农夫!”
朱焱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前排那些脸色剧烈变幻的紫袍大臣,“尔等这些饱读诗书、口灿莲花的臣工!”
“只要立下的是真正的社稷之功!”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终极许诺:
“一个爵位,朕绝不吝啬!”
轰!
如果说刚才的恐惧是寒冰,那么此刻,一团无形却足以焚毁理智的烈焰,瞬间点燃了整个文华殿!
大明的爵位可是铁饭碗!
真正的与国同休的铁饭碗!
文官的权势建立在帝王的恩宠之上,可一朝天子一朝臣,稍有蹉跎便贬谪流放。
但这爵位,是嵌在江山铁卷里的金砖!
是世代相传、立庙享祀的血胤根本!
纵然是号称清流的翰林,眼底也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丝灼热。
那是对权力根深蒂固的迷恋,对家族永世荣华的终极渴望!
吏部那位老尚书,方才还因恐惧差点栽倒,此刻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握着玉笏的手指不再因恐惧而发白,而是兴奋得微微痉挛!
户部尚书死死攥紧了拳,浑浊的老眼精光爆射!
清剿贪墨?
梳理田亩?
开海征税?
那都是金山银海泼天的功劳!
大明这么多年未曾赐予的爵位,竟真的有路可达?!
朱焱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宋天星那挺直的背影如同一个冰冷的标杆,刺目地立在那儿,提醒着这条通天之路,并非虚妄!
文华殿里死寂的空气陡然间被一种无形的暗流搅动。
朱焱那句“立下社稷之功,朕绝不吝啬爵位!”如同投入死水的滚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