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开春的辽东风,还刮着刀子般的冰碴。
抚顺关外的旷野,积雪半融未融,露出底下冻得铁硬的暗红土地,那是去年抚顺关血战留下的印记。
此刻,这片饱饮鲜血的冻土却成了龙渊重炮的阵地。
十二尊比水缸还粗、炮身缠绕着新锐阴刻龙纹的巨兽,冰冷地蹲伏在刚刚筑就的夯土炮垒之上。
黝黑的炮口斜指前方,直指那已经隐约可见的浑河平原。
抚顺关隘上,旌旗如林!
大明猩红的战旗旁,是洪承畴的帅旗,还有斗大的“讨虏”、“平逆”大字!
关墙下,集结完毕的明军铁流正缓缓前出!
不是往日熟悉的步卒、骑兵方阵。
最前排的,是上千具闪烁着冷硬铸铁光泽的怪异载具!
形似放大的双轮板车,却通体覆盖着厚实的倾斜铁甲!
每辆‘铁龟车’后方,半蹲着十名身披簇新棉甲的精悍士兵,胸前挎着一种漆黑修长、枪管下方悬着细长弯曲铁钩的怪异火铳,龙渊二式步铳!
这是在新式燧发枪上,工业院改良出来的第二代新式火铳。
它的出现,意义非凡。
标志着工业院的工匠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琢磨改进新式火铳和新式龙渊炮。
龙渊二式步铳铳口森寒,铳身比以往重了数斤,却多了致命的射程与精准!
更刺目的是车顶,一架粗短凶悍的物件被稳稳固定在那里,比臂膀还粗的铳管,带有轮盘调节,正是令建虏胆寒的新式龙渊连珠炮!
铁龟车后,是密集成楔形冲击阵的火枪手!
人人身着统一新制戎服,深蓝布面内嵌轻便锁子铁网甲,动作整齐划一,手中的龙渊二式铳闪烁着死亡幽光。
再后,是杀气腾腾的骑兵!
人马皆罩新式轻甲,腰间牛皮快套中不再是马刀,而是一支支龙渊马铳,铳身短小精悍,尾部卡着寒光闪闪的棱锥刺刀!
军阵推进时无声而肃杀,千军万马,只有铁轮碾过冻土的沉钝摩擦声、甲叶冰凉的碰撞声。
肃穆!冰冷!如同从熔炉里倾泻而出的钢铁洪流!
关外二十里,萨尔浒老寨。
寨墙上临时加固的鹿角砦后,镶黄旗甲喇额真阿济勒握着冰冷的角弓,手心却全是汗。
他死死盯着远处明军那堵缓缓压来的铁灰阵列。
“妈的……”
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诅咒。
明军变了!
那铁龟壳一样的车子刀枪难入!
去年镶蓝旗三个巴牙喇护军合力掀翻一辆,硬是被顶棚那鬼东西打成了筛子!
更可怕的是那些步铳,弓箭射不到的距离,明军的铅子就能像冰雹一样泼过来!
每次明军排着那狗屁“三段轮射”压过来时,阿济勒只觉得胸口发紧,喘不上气!
看着自己族中从小练就百步穿杨的好汉,像个笨拙的柴火堆一样栽倒,连对手的毛都没摸到一根。
箭射在铁板上只有火星,刀砍上去只有白印。
八旗引以为傲的破甲重箭和狼牙棒,在那些铁龟壳面前就是个笑话!
“列阵!顶住!大金的勇士!”
阿济勒用女真语嘶吼着,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死死盯着远方明军阵中那一面最高扬的猩红帅旗。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然撕裂天地!
那是来自抚顺关外炮垒的怒吼!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连环十二响!
巨大的铁弹带着令人牙酸的尖啸划破长空,如同天神的陨石!
带着惊人的势能,狠狠地砸向萨尔浒老寨后方那片最为密集的女真甲兵集结地!
轰隆!咔嚓!
沉闷的巨响混杂着木石爆裂和人濒死的哀嚎!
木制的寨墙?
土夯的矮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