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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皇太极的一反常态(2 / 2)

皇太极将那薄得几乎透明的绢纸随意夹在指间,伸到炉火的微光前捻动把玩,动作优雅得像在拈起一枚棋子,眼底却寒光四射:“朕的这位大明邻居……当真是有趣得紧。”

他侧过头,目光如无形刀锋,掠过帐内面色各异的臣子,最终落在那跳动炭火上,一字一句,清晰冰冷地砸进凝固的空气里:“用祖宗给的富贵权势,去挖祖宗基业的墙角?在自己国家的血口子上,还不忘撒一把他自家的砒霜?”

皇太极的笑容陡然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洞悉:“墙倒众人推,人之常情。可墙缝里钻出来摇尾的……未必就是识得新主的忠犬。”

他将那绢纸丢回给索尼,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那张英武与深沉交织的面孔在火光下明暗不定,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抬起了头:“这江南的‘志士’,字里行间只求‘阖族性命可全’?不见豪情壮志,倒似惶惶丧家之犬急于找一处屋檐避祸!如此鼠辈,也配谈‘内应’?不过是惧那史可法铡刀临颈,想在我八旗铁骑的羽翼下当一条保命的癞皮狗!”

帐内诸贝勒大臣心头皆是一凛!

大汗一语中的!

“范文程,”

皇太极的目光转向面色发白的谋主,声音陡然转厉,“你告诉朕!这样的信,是盟友的诚心,还是……”

他猛地一拍身侧嵌银虎头的扶手,“还是诱朕大军南下,他好躲在狗洞里看热闹甚至捅刀子的饵食!”

最后一个字如同冰雹砸落,寒意刺骨。

范文程额上冷汗如豆,慌忙拜倒:“奴才以为,此等鼠辈,首鼠两端,诚不可信!然,确是我大金撬开明廷东南腹心之……”

“撬开?”

皇太极冷笑着打断他,“用这等货色去撬?脏了朕的刀!”

他眼中寒芒爆闪,猛地看向帐下,“海西费扬古!”

一名身材雄壮如熊的甲喇额真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奴才在!”

皇太极的声音如同金戈劈开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去!点起你旗下那支会讲汉话、吃得下江南软饭的精锐!给朕盯着海州卫!盯着松江口!朱家新皇帝新开的那些‘通商口岸’,热闹得很!给朕用眼睛好好瞧!用鼻子仔细嗅!看看那里面进出往来的‘商人’身上,到底裹着几分血,几分铜臭,几分他江南‘义士’的鼠骚味!”

“嗻!”

费扬古狞声领命,眼神如噬人饿虎。

皇太极复又靠回狼皮褥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方才那丝轻蔑的讥诮已沉淀为深不可测的幽冷:“告诉那位江南的‘忠良’……”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淬毒的针,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臣僚耳中:“想当朕的盟友?可以!让他族中主事者,先剃发更服,孤身北来朕的营门之前!趴伏三日,以示其诚!若连这点骨头渣子都舍不得……哼……”

一声饱含极致轻蔑的冷哼,便是判词!

他袍袖一拂,那动作带着帝王的疏离与铁血的冰冷,目光已投向南方那片沉凝的、风雪呼号的暗夜:“至于南边?安南也好,张献忠也罢,不过疥癣之疾。他朱家小皇帝那把新铸的刀……朕还没亲口尝过它到底有多快呢,就让这些人代替朕浅尝一番!”

说完,皇太极不再言语,只将双手拢入袖中,双目微阖,暖帐内只剩下炭火燃烧的毕剥声和帐外穿帐而过、永不止息的冰冷寒风。

那份染着江南鼠辈屈辱乞降的绢信,被索尼无声地攥在手心,几乎要捏出水来。

帐中诸人,再无人敢言‘借机南进’四字。

范文程垂首侍立,眼观鼻,鼻观心,心中一片冰凉:看来大汗这是畏惧大明新炮新枪了,以往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大汗一定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