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略显局促的定国公徐希皋被引至乾清宫西暖阁。
他一身国公常服,腰板挺直,但垂下的眼睑掩不住一丝惊疑。
魏国公徐弘基刚领了提督海务大臣的职衔,声势正隆,陛下此时急召他所为何事?
“微臣参见陛下。”
徐希皋按礼跪倒。
朱焱转过身,并未叫起,目光锐利如鹰隣:“抬起头来。”
徐希皋依言抬头,对上帝王那双深不见底、却又燃烧着某种灼灼野心的眼睛。
“看到津门港了吗?”
朱焱问,不等回答,他已斩钉截铁地给出命令,“朕要在那里,为大明锤炼出海上的钢牙铁齿。一支足以横断四海、慑服诸夷的全新水师!”
一股电流瞬间窜过徐希皋的脊背。
新水师!
陛下这是要在魏国公那庞大的海务权限之外,另起炉灶!
还是将最重要的爪牙,交给自己?
“朕思来想去,遍观勋贵子弟,”
朱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踱步至徐希皋面前,“唯你徐希皋,沉毅多智,深有定略,尤能明察秋毫。朕的新舰队,非你莫属!”
徐希皋呼吸一窒,巨大的惊喜与沉甸甸的责任感同时砸下。
他在大明并非顶尖的将领,在勋贵中也非最显赫,陛下此语,却是有意提携自己。
他猛地伏下身躯:“陛下信重之恩,臣,粉身难报!然,臣于水战,实在……”
“朕不要你现在就能指挥万顷波涛!”
朱焱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朕要的,是像熔炼‘龙渊炮’那样,给朕打造一艘艘能开膛破肚的铁甲巨舰!是给朕练出一群群能在惊涛骇浪中精准开火、令敌胆寒的炮手!是把陆上‘苍龙军’那股嗷嗷叫的杀气,给朕驯化了放到海上去!”
朱焱的手掌重重拍在紫檀御案上,震得砚台中墨汁荡漾:“朕已赐名这支新建舰队,‘大明北洋第一舰队’!直属于朕,专司海战攻伐,不受市舶司节制!”
“北洋第一舰队……不受节制!”
徐希皋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意味着这支舰队的兵权、财权,直达天听!
陛下给予的,是前所未有的信任与权柄!
“臣!徐希皋!领旨!”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粗哑,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臣,必以残躯骨血,在天津卫这滩涂之上,为陛下、为大明,煅打出真正的海上苍龙!”
朱焱凝视着他剧烈起伏的肩膀,缓缓道:“朕已传令工业院宋天星,所有新造之铁肋战船、新制之‘龙渊’舰炮、‘龙息铳’,优先供你舰队挑用!人,从现有水师、苍龙军陆战队里抽精拣锐!钱粮军械,朕从抄没的盐引赃银中拨付!第一年,朕要看到成型的舰队骨架,二十艘主力炮舰,炮手操练纯熟!第二年,朕要舰队能在近海与东虏、红毛夷掰一掰手腕!第三年,舰队之名,要能让南洋诸国望旗胆寒!”
三年!
称雄近海,威慑南洋!
这目标重若千钧,压得徐希皋几乎喘不过气,却又激发了他骨子里沉寂多年的血性与彪悍。
“臣立军令状!”
徐希皋再次叩首,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膛里迸出来,“若未能成事,请陛下斩臣头悬于津门旗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