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乾清宫后,他后背已然湿透,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下……可真是进退两难了……”
他苦笑着喃喃自语。
若按皇帝的意思办,必然得罪江南士绅,日后在朝中寸步难行。
可若违逆圣意……
杨嗣昌想起皇帝那冰冷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哆嗦。
“罢了……还是先保住脑袋要紧!”
他咬了咬牙,快步离去。
殿内,朱焱望着杨嗣昌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热茶,欲言又止。
朱焱抬眸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王承恩连忙躬身,声音压得极低:“皇爷,老奴多嘴,这段时日您打压文官、重用武勋,朝野已有非议。如今科考又要刻意压制江浙学子,老奴担心……”
“担心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朱焱冷笑一声,接过茶盏。
王承恩额头沁出细汗:“江浙文脉昌盛,若因此事激起士林反弹……”
“砰!”
茶盏重重顿在案上,溅出几滴琥珀色的茶汤。
“王承恩!”
朱焱目光如刀,“你当朕不知道这道理?”
他猛地起身,袖袍带起一阵寒风:“可你看看江南送来的密报!苏州府学,七成学子拜在东林书院门下!松江府试,前十名有八个是那些东林党的门生!这些人若入了朝堂,朕的新政还推得下去吗?!”
王承恩扑通跪倒:“老奴失言!”
朱焱深吸一口气,负手走到窗前。
暮色中的紫禁城如同蛰伏的巨兽,飞檐上的脊兽在残阳中投下狰狞的影子。
“朕何尝不想公平取士?”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但东林党盘踞江南数十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他们嘴上喊着‘家国大义’,背地里却把持朝堂排除异己,这些蛀虫,朕一个都不能放进来!”
王承恩偷偷抬眼,看见皇帝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陛下,那若真有才学出众的寒门学子……”
“朕自有计较。”
朱焱转身扔过一本册子,“这是锦衣卫暗查的江南举子名录。名字画红圈的,一律不录;画蓝圈的,查实与东林无瓜葛的可酌情取用。”
王承恩翻开册子倒吸凉气,密密麻麻的红圈触目惊心,甚至有几个号称“江南才子”的名字旁还批注着“其父为苏州盐商,年供东林书院白银万两”。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策。”
朱焱指尖敲了敲册子上一处蓝圈,“像这个叫徐光启的松江举子,虽出身商贾,但醉心西学,与东林从无往来。此等人才,正该重用!”
王承恩忽然想起什么:“可若录取太少,殿试时……”
“朕已命国子监增录北直隶、湖广学子。”
朱焱冷笑,“不是总说‘皇明养士百年’吗?朕倒要看看,离了那帮江南清流,这江山是不是就转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