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的红瓤像块凝固的晚霞,黑籽像撒了把碎星,咬一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衣襟上,像朵小小的红梅花。高雅拿起一块,递到宫琰煜嘴边,他咬了一大口,汁水沾得他下巴上都是,像只偷吃的小猫。
“你看这籽,”高雅指着瓜瓤里的一颗白籽,“是没成熟的,像元宝小时候的样子,圆滚滚的。”
宫琰煜笑着吐出嘴里的籽:“母亲总把西瓜籽攒起来,说‘明年种下去,就能长出新的甜’。”他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西瓜籽,“这是去年的,等秋天我们种在院子里,让它长出属于我们的甜。”
可可蹲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眼巴巴地望着西瓜,喉咙里发出期待的呼噜声。高雅挑了块没籽的瓜瓤,递到它嘴边,小家伙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汁水蹭得满脸都是,像只掉进糖罐的猫。
傍晚的风带着点热意,吹得院中的玉兰树叶“沙沙”响。两人坐在井边的石凳上,看着天边的火烧云一点点变淡,手里的西瓜渐渐吃完,只剩下一碟亮晶晶的瓜籽,像颗颗小珍珠。
“母亲说,”高雅靠在宫琰煜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瓜香,“最甜的日子,就像这大暑的西瓜,不用刻意找,咬一口,就满是甜。”
宫琰煜握住她的手,指尖缠着她的指尖,像两缕缠绕的糖丝:“那我们的日子,就是最甜的西瓜,永远吃不完的那种。”
井里的凉水还在轻轻晃,映着两人依偎的影子,像幅浸在水里的画。可可趴在他们脚边,肚子鼓得像个小西瓜,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高雅看着宫琰煜眼底的自己,突然觉得,所谓的幸福,不过是有个人陪你在大暑天吃块冰西瓜,看场火烧云,在平淡的日子里,把彼此的温度,都融成最甜的汁水,一口一口,甜到心里。
立秋的风带着点清爽的凉意,吹得老宅的银杏叶开始泛黄,像撒了把碎金在枝头。高雅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宫琰煜把刚买回来的大闸蟹放进清水里,青灰色的蟹壳上泛着光泽,两只大螯举着,像在示威,却被他轻轻按住,动弹不得。
“这是太湖的蟹,”他笑着说,手上戴着副橡胶手套,是为了防止被蟹钳夹到,“张爷爷说,你母亲最爱吃立秋的蟹,说‘这时候的蟹最肥,藏着整个秋天的鲜’。”
高雅凑近看,其中一只蟹的背壳上,用红漆画着个小小的星标,和天文台看到的“我们的星”位置一模一样。“这是……”她的声音带着点惊讶。
“是水产店老板画的,”宫琰煜把那只蟹单独放进一个盆里,“他说这是‘星运蟹’,谁吃到谁就有好运。母亲每年都要找这样的蟹,说‘要让好运藏在秋天里’。”
蒸蟹的锅里冒出白色的蒸汽,带着股鲜美的香气,像把整个太湖的秋天都煮进了锅里。高雅把姜醋汁倒进小碟里,里面加了点红糖,是按宫母手札里的方子做的,说“这样能中和蟹的寒,吃起来更暖”。
蟹蒸好时,青灰色的壳变成了橙红色,像块块凝着光的玛瑙。宫琰煜拿起那只“星运蟹”,小心翼翼地剥开壳,里面的蟹黄饱满得像块凝固的金膏,香气瞬间漫了满室。“你吃这个。”他把蟹肉剔出来,放进她碗里,动作细致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母亲说,剥蟹要耐心,”他一边剔蟹肉一边说,“就像过日子,要慢慢品,才能尝到里面的鲜。”蟹黄的鲜香混着姜醋的微辣,在舌尖漫开,像把整个秋天的味道都含在了嘴里。高雅拿起一只蟹,学着他的样子剥壳,却被蟹钳夹了下指尖,疼得她轻轻皱了皱眉。
宫琰煜立刻放下手里的蟹,抓过她的手吹了吹,指尖的温度烫得像暖炉里的炭火:“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他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被夹到的地方,像在给她施魔法。
可可蹲在桌角,眼巴巴地望着盘子里的蟹壳,喉咙里发出期待的呼噜声。高雅挑了点没沾调料的蟹肉,递到它嘴边,小家伙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胡须上沾着点蟹黄,像个偷吃东西的小贼。
傍晚的霞光把庭院染成了橘红色,银杏叶在风里打着旋儿落下,像无数只金色的蝴蝶。两人坐在廊下的石凳上,看着元宝它们在落叶里追跑打闹,项圈上的铃铛声像一串流动的音符。
“母亲说,”高雅靠在宫琰煜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蟹香,“秋天是最慷慨的季节,会把所有的好都藏起来,等着有心人去发现。”
宫琰煜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的金属带着彼此的温度:“那我们就是有心人,要把秋天的好,把日子的好,都一一找出来。”
厨房里的蟹壳被小心地收好,准备洗干净后做成装饰品,挂在客厅的墙上,像串凝固的秋天。高雅看着宫琰煜眼底的自己,突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个人陪你在立秋吃只肥蟹,看场落叶,在平淡的日子里,把彼此的温度,都融成最鲜的味道,一口一口,鲜到心里。
而他们的故事,就像这立秋的蟹,醇厚,却带着让人满足的鲜,在往后的无数个秋天,被银杏叶伴着,被桂花香着,一直一直,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