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融化的金子,淌过老宅的雕花窗棂,在紫檀木书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高雅正用软布擦拭一个黄铜相框,里面是宫母年轻时的照片,她穿着月白色旗袍,站在玉兰树下,手里捧着本摊开的书,书页上绣着细碎的银线,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这书好像不是普通的日记本。”她把相框转向宫琰煜,他正坐在对面的圈椅上,给煤球顺毛。纯黑的小猫舒服地眯着眼,尾巴尖偶尔扫过他膝头的一本旧相册,相册封面上烫着“一九八九”的金字。
宫琰煜放下猫,接过相框仔细端详。照片里的书页边缘确实绣着东西,不是花纹,倒像是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像孩童画的星图。“母亲生前喜欢天文学,”他指尖轻轻点过照片里的书页,“张爷爷说,她总在深夜对着星空记笔记,说‘星星会告诉我们答案’。”
可可不知何时跳上书桌,爪子扒着相框边缘,对着照片里的宫母“喵”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高雅把猫抱进怀里,忽然想起储藏室里那个落满灰尘的樟木箱——上次整理时,箱底压着个蓝布包裹,形状和照片里的日记本很像。
两人搬来樟木箱,铜锁上的绿锈蹭了满手。宫琰煜用钥匙打开锁扣,一股混合着樟脑与檀香的气息漫出来,像打开了一个封存多年的春天。蓝布包裹里果然躺着本日记,封皮是水洗棉的质地,上面用银线绣着幅简易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绣得格外清晰,针脚里还嵌着几粒细碎的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
“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高雅的指尖抚过星图,水晶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过来,像触到了碎掉的星光。
日记的纸页是特制的宣纸,带着淡淡的米香。翻开第一页,上面没有字,只有用银线绣的一朵玉兰,花瓣边缘绣着行极小的字:“给跨越光年的你”。往后翻,每页都绣着不同的星图,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日期和短句:
“三月廿一,猎户座的腰带格外亮,他说这三颗星像我们一家三口。”
“七月初七,织女星旁多了颗新星,像枚没镶嵌的钻戒。”
“九月初九,发现颗会眨眼的星,给它起名‘雅雅’,不知道未来的她会不会喜欢。”
高雅的呼吸猛地顿住——“雅雅”是孤儿院院长给她起的小名,除了林晓晓,很少有人知道。她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个未拆的信封,信封上没有收信人,只画着个小小的银锁,和她脖子上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给我的?”她捏着信封的指尖微微发颤,信封的厚度很薄,里面像只装着一张纸。
宫琰煜的目光落在信封上的银锁图案上,喉结动了动:“母亲去世前三天,把这个信封交给福管家,说‘等找到戴银锁的姑娘,再让她拆开’。”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福管家说,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庭院里的玉兰花开得正盛,白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满地的雪。可可抱着日记本打盹,元宝和年糕追着蝴蝶跑过,项圈上的铃铛叮铃响,惊得枝头的麻雀扑棱棱飞起,翅膀带起的风拂过窗纱,轻轻撩动着那封未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