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去了最近新开的音乐餐厅吃饭,餐厅中央是个小舞台,一位弹着吉他的男人坐在上面唱歌,大概是驻唱歌手什么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林度本来还没什么感觉,一坐下饥肠辘辘的,她赶紧拿起手机开始点餐:“你带我来这儿真是暴殄天物,我怎么一坐下就饿。”
“你每天那么忙,饿也正常。”
陆暮西脸上漫不经心地划拉着菜单,说话的语气也挺漫不经心的,
但林度就是莫名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
她眼疾手快地加上最后几道菜,才擡起眼来慢慢问:“你这是点我呢?”
因为她拒绝了他几次约饭?
陆暮西闻言放下手机,单手搭在卓沿上,极为认真地问:“所以你是想见我的,不是以忙为借口拒绝我?”
林度把这句话细细琢磨了两遍,偏开头笑了:“你们语文学得好的人是不是就爱拿文字游戏套路人?”
这个问题,回答是,那言下之意就是,是的,我是想见你的。
回答不是,那就是背上了一口以忙为借口拒绝的黑锅。
她就这么被陆暮西轻飘飘用一句话不上不下地架起来了,林度忍不住回想,他以前有这么腹黑吗?
其实她有点想不起来了,分别太久,记忆里跟陆暮西的点滴全是那些美好的瞬间,这也是她今天坐在这里的原因。
陆暮西一点儿也不觉得给人语言上下套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儿,得逞了最好,失败了反正也能装傻。
他喝了口水,顺便无辜地耸耸肩:“什么套路?”
真是无耻得坦坦荡荡。
林度没话说了,专心致志地品尝起刚上的几道菜。
等吃差不多了,陆暮西终于问出了那个不太敢问的问题:“……小甜豆她?”
明晃晃的,无法忽略的问题就这么摊在面前。
他不得不承认,十年,他错过了太多。
林度伸出去的筷子一顿,很快又平稳地夹了筷子菜:“我工作的第二年走了,小孩子们把它送到医院的时候就断气了,医生说是老死的,也算是……喜丧?”
陆暮西静了几秒:“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度放下筷子,想了想:“因为我想,你一个人在英国,要是知道了会难过死吧?但我又不能过去安慰你,所以没说。”
从少年时起,陆暮西时常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固若鸡汤,但好像一遇上林度,心又会变成纸做的。她轻轻松松一句话,他的心就会有一角悄悄塌陷。
“那有人安慰你吗?”陆暮西问。
林度没心没肺地笑了:“有啊。那几个小孩排队在电话里安慰我,还给我发了快一个g的照片视频,都是他们平时拍的小甜豆。我死了都不一定有这么多生前影像呢。”
陆暮西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笑,喉结轻轻滑动,心里却涩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度看着他的表情,笑容也淡了淡:“看来我开的玩笑也没那么好笑?不过我们现在离得很近,需要我继续安慰一下你吗?”
陆暮西“嗯”了声,点头道:“很需要。”
林度擦了擦唇,往台上正中场休息的歌手身上看了一眼,对陆暮西嘱咐道:“你等着啊。”
说完,就起身往台边那位驻唱歌手走去。
陆暮西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抱着吉他站在立式话筒前才明白她要干什么。
从青涩到成熟,林度的打扮一向舒适简单,就像她的人一样,一接触,就能感受到她骨子里根本没怎么变。
此刻,她就穿着白色背心和休闲牛仔裤,抱着吉他,微笑着站在舞台中央昏暗的灯光下。
不知怎的,陆暮西也跟着笑了起来。
清澈的吉他声响起,周围吃饭的人下意识都往她那看过去。
紧接着人声顺着电流的沙沙声也响起。
“穿梭时间的画面的钟
从反方向开始移动
回到当初爱你的时空
停格内容不忠
……”
她安静地扫着琴弦,有时会擡头往陆暮西的方向看一眼。
陆暮西久违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不是因为恐惧惊吓,不是因为焦虑刺激,只是因为内心无比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