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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1 / 2)

后来

“就这?”时间已经是半夜,天地一片寂静,寝室几个人各自抱着自己的玩偶,对这个故事的精彩程度表示质疑,“他就那么走了,你们就再也没有见过?”

“就这样啊,第二天他就走了。”林度望着天花板翻了个身,无奈道,“你们以为演电视剧呢?想走就走,说留就留。”

“那你们说不定会在多年后久别重逢呢。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一个室友有些可惜地说道。

林度在黑暗中对着天花板笑了下:“说不定多年后我还不喜欢那款了呢。”

“意思是你现在还喜欢那款?”室友狭促地笑了声,“怪不得四年过去了,你愣是片叶不沾身。”

林度对这种程度的调侃,从来都是毫无畏惧之心,也用同样的语气回答道:“是啊,你们也看到照片了。不说内涵,光比脸,咱们身边也没这种水平的啊。”

“林度,这么多年真是小看你了。居然是个铁血颜控?太庸俗!”

几个人听完都是一顿狂笑,可能是笑过头了,过了一会儿,大家又都默契地陷入沉默。

毕业在即,又听了这么个无疾而终的故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

“我们以后不会再也聚不齐四个人吧。”有人问。

“不会的!”有人回答。

夜色越来越沉,林度渐渐陷入梦乡。

高中毕业其实也没几年,但高三那一年,记忆中甚至没有一条清晰的时间轴,在梦里好像也是一片混乱与混沌。

那一年,学校为高三生制定了很多规矩,比如,将课间十分钟一分为二,前五分钟给前十个班,后五分钟给后十个班,大家分流排队上厕所。恕林度眼拙,这个规矩的其他作用她是真没看出来一点,只知道这应该在极大程度上增强了年级便秘率——那一年,香蕉酸奶火龙果等通便神器的出场率简直一骑绝尘。再比如,学校将住宿生的洗漱时间压缩的极短,班里许多住宿的女生只能放弃晚饭时间去洗澡。林度补觉的时候总在睡梦中听见许多女孩在抱怨热水不稳定,今天又洗了冷水澡。

那一年,总结一下大概就是,这个也不能干,那个也不能干。仿佛多喝一口水都是在浪费生命。

林度剪了个刚刚到锁骨的利落短发,保持着一个相当变态的作息,试图用等待头发增长的方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努力忽略自己心里的憋屈,试图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来适应这个有点儿变态的环境。

但最后还是毫无征兆地破功了——那是高三一整年唯一的娱乐活动,一个无聊至极的大型合唱比赛。大家每天仅剩的看新闻时间被换成了练歌时间,好几个班的人每天被聚集在一起没完没了的唱同一首歌,唱完甚至没休息的时间,立马就要再坐回座位上晚自习。就这样,在唱歌的期间还总是要被几个路过的老师指指点点,这个说没精气神,那个说声音太小。

就这么平静地到比赛的前一天,大家进行最后的练习,负责演讲的老师不容置喙地提出了着装要求——穿学校统一定制的那套礼服。那套所谓的礼服,不过就是男生白衬衫,黑色裤子,女生白衬衫和蓝色格子裙。

表演的地方不在校内,离学校还有十几公里。而那时是冬天,外面的气温已经到达了零下,眉毛沾点水出去站两秒都能变成冰碴子。即便有车,不免也要在室外呆些时间。

穿裙子?这个脑袋上没几根毛的老师到底是怎么想的?

很快有女生问了出来。

那个中年臃肿的男老师愣了几秒,提出了一个很有效的解决办法:“你们女孩穿裙子不是有那个带绒的黑色紧身裤子嘛,统一穿那个好了!”

很多住校的女生压根就没带几套除了换洗校服外的常服,更别提黑色打底裤了。

大家商量了一会儿问道:“老师,我们好多人没带那个裤子啊。要不干脆大家一起穿秋季校服好了,都是裤子,还不冷!”

“那多随便啊,学校专门弄一套礼服不就是为了今天,你们看还有哪个学校有?那什么裤子的问题多好解决,统计一下,下午统一去买!”

拍完板,那位老师扬长而去。

时间根本来不及有多么细致的安排,其他班级负责人忧愁了半天,决定赶紧统计人数,下午去批发市场买均码的打底裤。

林度约莫是学傻了,她若有所思地想着那位老师所剩无几的头发和唾沫横飞的嘴脸,耳边全是什么“均码”,“批发”。她忽地就笑了出来。

“这老师脑子是不是长泡了。卧槽——”一直在旁边滔滔不绝吐槽的余斯清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看向林度,“林度你没事儿吧。什么事儿这么好笑?是因为那老师脑子有泡所以你才笑成这样?”

林度笑只是觉得那个时刻好荒诞,她不仅得被规划好吃饭喝水拉屎的时间,现在居然还得被强行要求穿裙子——就连打底裤是什么颜色都被别人决定好了。

而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竟然发生在被称之为人生最重要的期间,别人都称之为“你这是在为梦想拼搏”的阶段。

“林度,你要买打底裤吗?”统计的女生拿着张密密麻麻的单子过来,刚拿起笔,正好课间操的铃声响了起来,她顿了顿,没忍住扶着眼镜骂道,“还他妈要跑操,跑操就算了,还他妈比哪个班的口号声大。校领导脑子是不是都被卡车压过!”

林度不知道校领导脑子是不是被卡车压过,但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需要卡车压一压,不然脑子里那句震耳欲聋的“去他妈的!”就要爆炸了——对,就是因为一条打底裤。

她平静地看了眼哪个女生,礼貌地道谢:“不用了,谢谢。”

那天结束的很平静。

第二天,她晚上依旧熬得很晚,紧接着美美一觉睡到了中午,然后学习到了晚上。

她没请假,也没穿着裙子去唱歌,比赛也完美收官——毕竟那么大的规模,队形少一个人,观众也很难发现。

整个过程中谁都挺高兴的,不高兴的只有那位头发稀少的老师。

“你为什么不去!知道大家为这个比赛付出了多少吗?”

“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

“因为不想穿裙子。”

那位老师慷慨激昂,林度平淡如水。

老师无法理解“不想穿裙子”这个蹩脚的理由,觉得林度完全是态度不正的敷衍,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林度不想说话,全程保持着面无表情——这在那位老师的眼里就完全是赤裸裸的挑衅。

就这么一通对峙,终于到了吃饭的点。

林度刚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脸跟余斯清走到食堂,就看到让人乳腺畅通的一幕。

班里那位这学期新来的女生——薛夏鸥,直接冷着脸将一盘刚打好的饭盖在了一个男生身上:“再有下次这餐盘会被直接塞你嘴里。”

“我了个去,这姐原来是这个路子?”余斯清震撼道。

打着瞌睡正在食堂值班的老师这会儿彻底清醒,走过去质问:“都不吃饭干嘛呢?在食堂喧哗是想被停课回家是不是?”

薛夏鸥冷笑一声,将盘子扔在倒餐处:“老师,您有空管喧哗,没空稍微管管某些人在食堂扯女生肩带的事儿?”

那个男生居然还反问:“你就能把饭直接倒别人身上了?你知不知道多烫?”

薛夏鸥冷笑道:“那你去告我了,正好我想问问你妈妈到底有没有好好教你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