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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起事之谋(1 / 2)

第91章起事之谋

另一边,已经成为太原留守的李渊终于得到李世民在清河郡兴办棉纺,还把产业分给各大世家的消息,一个脑袋涨成了两个大。

他私下里跟妻子抱怨:“二郎行事越来越自作主张,这样的产业竟然不与我们商议,就分予了旁人。事后才来信告知,真是岂有此理。”

窦夫人:……

其实同她商议了。

窦夫人放柔了语气,先让他喝了半盏茶平一平气,然后道:“这是二郎自己琢磨出来的,就让他自己作主吧。他年少,河北那里不是我们能帮上忙的,他大概也是迫于无奈,才分利于人。”

李渊还是不高兴。

“我还活着呢!没有分家,他有什么事,总应当先与我说才是。看看,近来族里来信,抱怨二郎将产业给别人做,自家人也是一样的份额。我头疼,一封信都没回!”

叫他怎么回?实说儿子翅膀硬了自作主张,根本没跟他商量么,李渊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窦夫人心中犹豫。李世民托她找合适的时机跟李渊说一家子造反的事,因为李渊来太原自己就动了这个心思,要不要现在说呢?

她说不好现在是不是时机。

李渊却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皱眉出了会神,让婢女远远退出,却将门窗都打开了,再与窦夫人说话。

“夫人,你有很多年没有做噩梦了,近来却又常常梦中泪湿了衣被,还是那件事么?”

什么事?窦夫人一听就明白,自然是宇文氏覆灭,舅家男丁尽亡,自己父母兄长也不明不白相继逝世的往事。

她被父母早早安排出嫁,与同样年少而失了父亲与兄弟的李渊在唐国府相伴,在很长时间内她都难以入眠,又或是被噩梦惊醒。

李渊是他的枕边人,当然知道她的心事与悲痛。

直到后来儿女相继出生,小家庭的悲喜琐碎渐渐占据了心灵,她才慢慢平静下来,很少再做噩梦了。

但现在大概是因为二郎告诉她杨氏终被李氏所代,大隋江山覆灭的消息,她大喜之下心境受到冲击,再度梦见她少女时期萦绕不去的那些人和事。

没有以前的惊悸和大怮,往往静静地落下泪来,最后告诉父母和舅舅:“我的夫君和儿子替你们报仇了。”

她静默了一会,轻拭眼角,点了点头。

李渊叹了口气,挪到她旁边,将她揽入怀中,借机附耳轻声道:“夫人,如今天下将乱,我有意夺杨氏天下,你看如何。”

窦夫人捏紧了帕子,心中只一个念头:“来了!”

她背部僵直,李渊只当她震惊,轻轻抚了抚背,继续道:“我有意从太原直取长安。二郎在马邑留下的人正好为我所用,只是二郎那里,还得有家里人去联络。我想让大郎走一趟。”

窦夫人吸了一口气,放松了自己,反手抱住李渊,同样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不用让大郎去了。二郎早有反意,不敢同你说,央我找机会告诉你。我担着这心事许久了,正愁怎么同你说……”

李渊本来担心夫人受到惊吓,这回可好,自己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松手一仰,差点把老腰撞到几案上去。

窦夫人忙扶住他,仿佛带了几分不安似的,“你生我与二郎的气吗?”

李渊现在这个状态,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呆滞,连眼珠子都是好一会才重新转动,艰难地道:“夫人最近梦中流泪,是因为这件事,心中生惧,又不敢与我分说吗?你呀,多年夫妻,就是同我说了又怎样,我便是没有反意,难道还会把二郎绑缚送进狱中待罪吗?”

窦夫人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我恨杨氏入骨,只怨身为女子不能为舅家报仇,又有了夫君和孩子,只能将仇恨藏在心中,又怎么会恐惧。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同你说好……二郎毕竟年少,要只是嘴上冲动,岂不是叫你白担心事。我嘱咐他若是真要起事,一定要派人来说,我想那时再同你说罢了。”

李渊不以为然,心说果然妇人之见,那时再说什么都晚了,哪还来得及准备。二郎也果然年少没有远谋,只同夫人商量顶什么事。

他又反思了一下自己,他对儿子们都很慈爱啊,二郎为什么会害怕他因为忠诚于天子而不敢跟他商量谋反的事呢?难道他平时对二郎太严格了一点?

有吗?

李渊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还是没想出来自己哪里严厉到这个地步了,这让他还有点伤心,他还以为儿子对他有对夫人一样的信任呢。

“好吧……这样一来,还是要派人走一趟,不能让二郎自己冲动行事,要谋划好一起发动,还要通知在长安的三娘……三郎还要她带出来。”

李玄霸体弱实在不能远行,被送到了三姐那里照顾。

不管怎么说,父子同心其利断金,这么一想,二郎那里分产业的事大概也不是不顾自家,而是要拉拢那些世家呢。

跳出家族利益放眼天下来看这件事,格局就不一样了,李渊自然也就不为这个事生气了。

窦夫人露出狡黠的笑意,李渊警觉地停下,问:“夫人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是二郎留的人。妾身说不清楚,还是带郎君去看吧。”

李渊更委屈了:“你们母子啊,就把我当外人了!”

窦夫人先立了起来,弯腰扶他,他负气不动,窦夫人拉了他一把,嗔道:“你去不去看。”

“去,去,不去还能怎的。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儿子。”

他被带去看电台,迷惑地仔细观察了一遍,问:“什么东西,二郎留这个给你作什么?”

“等一等。”窦夫人看着放在一边上发条的老式闹钟,“时间快到了。”

他们的电台当然不是整天开着,每天约了五个时间开机,防着有事,夜间还有一次。现在正要到傍晚那次了。

李渊耐心等了又等,就见夫人从洛阳带过来的二郎庄子上的两个年轻人,一个坐在个奇怪的仿佛骑马玩具的器具上不停的踩踏,另一个在那叫电台的东西上点点戳戳,又戴了个耳罩在耳朵上。

这时候窦夫人才轻声慢语地向他介绍起电台来。

“二郎当年说遇到道士,其实不止如此,他的师父不让他多说,他怕泄露天机,只能听师父的瞒着所有人。这是他师父给的宝物,能千里传讯,临行前他才将电台给我,每天约定时间开启,有事便能与我说了。”

说着,她吩咐道:“告诉二郎那边,他阿耶知道了,很生气,让他自己跟他阿耶说吧。”

说着,不由掩了唇,向李渊笑了起来。

李渊无奈摇头,想到二郎要是在面前,自己没说上两句,必然眼泪汪汪一头扎过来耍赖,还能怎么办呢。

儿子都这么大了,带兵都把突厥的可汗抓来了,他还能拎过来打一顿不成?

从小就没打过,长这么大了还怎么打。

总归父子俩心思是一样的,他就不生这个闲气了。

但他对这个电台还是不太信,没说话,凝神看着。没过一会,电报员就翻译了那边的回话:“阿耶莫气了,儿在清河,阿耶又不能过来打我。”

李渊整个给气笑了。

好好好,他信了,确实是他家的好二郎在那边回复了讯息,别人不能正好把他给气到牙痒痒又舍不得打的程度。

“问他,问他。”他凭空戳着电台,犹豫了一下,问窦夫人,“那边的人可靠么?”

“二郎说可靠。”

既然李世民说可靠,李渊也只能信了。都要造反了,如果连传信息的人都不是可信之人,他们父子还是一起去吃断头饭吧,也别忙活造反了。

“问他打算何时起事,如何起事。”

这下等的时间长了,那边李世民竟是写了篇长文让人发过来,李渊耐心等了许久,倒也没有白等。这一篇文章确实把父子俩没有沟通的问题讲得很详细了。

窦夫人见李渊看完后又从头再看,良久不语,催促道:“你还有话还问么,若是没有,就叫人告诉那边结束联络关机了。”

李渊摇了摇头,只再说了一句:“起事前定要通知为父。”

他也不去研究电台到底是怎么千里传讯的,急急带窦夫人回房,等四下无人了,一把将窦夫人抱起来转了两圈——年岁虽长,但他是上阵仍能连发十数箭毙敌的武将,两膀子力气足能举起两个窦夫人在屋里走几个来回。

窦夫人叫他吓了一跳,这是她没读过苏轼的词,不然必要感慨“老夫聊发少年狂”,他们夫妻年轻时都没见李渊这样轻狂过。

李渊却是难捺激动,放下妻子后还连连说着:“真吾家千里驹也,真吾家千里驹也!”

但电报却不能留,刚才他已经交还给电报员,亲眼看着他烧掉了。窦夫人追问他:“二郎究竟写了什么?”

“二郎眼中有天下,也有细谋,更有将来定鼎天下的眼光。”李渊感慨着,略去了时下的一些安排,告诉夫人,“他同我说为何要分利于河北世家,却是从南北分治数百年说起。如今我等关陇世家以武勋传家,早就被山东氏族看作武夫,更不用说天下分裂已久,天下郡县至今也不能同心。我父子有意天下,他没有太多时间经营河北,便用这样的利益将他们快速拉拢,其实也是提前表明态度。将来一旦起事,崔、卢、王等氏族必然会多考虑一二,更容易投到他的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