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
电脑与文册随意地堆在副驾驶座里,中间的杯架上放有咖啡和感冒药。
许嘉看向邵宴清病态的脸,问:“你想自杀吗。”
邵宴清抓了抓头发,本就毛糙的短发变得更加凌乱:“当然不是。”皱眉,烦躁地解释,“我那天实在头疼,吃完药就睡了。昏昏沉沉得,不知道过去多久。”垂眼看向许嘉,轻声说,“幸好有你在,否则我不知道还要昏睡多久。”
许嘉推开他,冷淡地说:“既然清醒了,就赶紧给刘科回电话。”
天很热,夏蝉在枝头没命地鸣叫。
许嘉不愿再待下去,话说完就想要走。
“诶—”
邵宴清拉住她,“你去哪。”
许嘉:“回家。”
邵宴清:“可我没地方住。”
许嘉皱眉:“你可以继续睡车里,或者住旁边的宾馆。”
邵宴清低下头,嘀咕:“我好像在发烧,况且你刚才还说,酷暑时住在车里,等同于自杀。”
许嘉被堵个正着,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邵宴清又说:“宾馆实在太脏,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蟑螂。与其让我住那种地方,还不如睡在车里。”
许嘉忍无可忍:“......你到底想怎么样。”
邵宴清垂眼看她,因发热而浸染水汽的眸子满怀期待:“我想—”
“不行!”
许嘉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能住我家。”
邵宴清顿时没了气势,耷拉着脑袋直咳嗽:“......好吧。”
许嘉瞧着他病怏怏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你稍等,我问一问房东。”
打了通电话,对方起初说不行,表示空置的房间都另被预约,不能再临时更改。
许嘉又去问日期,并承诺只短租一周就好:“我会打扫干净房间的,您就请帮个忙吧。”
大概是她的语气足够恳切,房东终于松了口,让她下午来签合同。
“你还有其他行李吗。”
许嘉说,“将东西带好,先跟我上楼。”
邵宴清摇摇晃晃地去开后备箱,嘟囔:“换洗的衣物,文件,电脑……”
邵宴清折腾半天,才终于将东西都装齐了。他双手提着行李包,笔挺挺地站着,像是要出发研学的高中生。
人在生病时都会变得脆弱吗?
许嘉并不清楚。
但比起高高在上的邵宴清,此刻乖巧的他还是更讨喜些。
“给,先喝些水吧。”
许嘉将杯子摆在邵宴清面前,“对门有一间空房,你最近可以住在那里。”
邵宴清环顾着房间,先看向鞋柜又去望高处的柜子:“你呢,现在独居吗?”
许嘉:“嗯。”
邵宴清喜不自胜,拳头抵着唇,勉强遮住些笑意:“原来你对张先生也不怎么满意嘛,就是说,那样一个普通的男人根本配上你。”
许嘉蹙眉:“房约次月才到期,届时,我会搬去和张准一起住。”
话落,屋内的气氛骤降。
邵宴清捧着玻璃杯,是连半声也不吭了。
许嘉没有理他,转身回房间准备签约用的物件。邵宴清毕竟只是短租,房东的要求又实在繁琐,所以还是一对一联系较为方便。
身份证,银行卡,手机......
许嘉最后检查两遍,才提步向外走,刚握住把手,就听见邵宴清问:“合作考虑得怎么样。”
许嘉:“还没做出决定。”
邵宴清哼哼:“我以为你会直接答应。”咳嗽着,嗓子比方才更哑,“现在还在犹豫,难道是在考虑张先生的意见?”
邵宴清怪里怪气地说着,将‘张先生’三个字咬得极重,生怕旁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张准会支持我的决定。”
许嘉不想再和他纠缠,“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
邵宴清摊手,学着她的口吻说:“是是,不用我操心。”
许嘉弯腰换鞋,瞧了眼外面的太阳,转身拿出摆在柜中的遮阳伞。
邵宴清摇晃着起身,急切道:“你去哪。”
许嘉:“找房东办理手续。”
邵宴清一怔,再开口是委屈大于愤怒:“你就这么着急和他同居吗。”
许嘉咬牙:“我是去给你签入住。”
邵宴清的眸子亮起来,眼巴巴地瞧着许嘉:“那你还会回来吗。”
许嘉深呼吸,努力稳住耐心:“......这是我家。”
话落,邵宴清却笑了,捧着水杯显得有些傻:“嗯,没错。这是许嘉的家,所以你一定会回来。”
邵宴清的眉眼里尽是欢喜,仿佛当真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喜讯。
许嘉看着他的笑颜,一时竟说不出讽刺的话:“你休息吧,我很快回来。”
话落时开门,逃也似地离开。
屋外,热风拂面。
直到坐上最近一班公车,许嘉才惊觉衬衫系错了一粒纽扣。
她的手仍在抖,尝试两三次才勉强找准位置,身体无力地后仰,像断线的风筝般靠着椅背。
‘好奇怪,怎么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