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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恶魔双亲(2 / 2)

“你是犬之王,怎么能不喜欢自己的犬?”齐铎笑了笑,“你一说不喜欢,它们就要抗议了。”

朱祭也笑了,他已经从纸人转变为一具半透明的魂体,很自在地转了一个圈,道:“抱歉。”

朱祭忽然对“上岸”的二人咧开犬牙,又说:“我想你们必定能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吴见故后撤一步。

朱祭:“白袍老苦将我分魂,又让刍犬守在这里,倘若它们不能啖血吃肉就不能为我所驱使。因此长久以来,这些刍犬就不满我不为它们制造犬影。可是我不愿意为了逃出这里害那么多人,直到碰见你。你正好有借阳术,无论杀你多少次,你都能从石竹身上借得寿命。我将你请到这里,是希望你能喂养刍犬,此举能不杀人,又能救我出去,是两全的办法。”

“不是,大哥,你把这叫做两全之法?”吴见故瞪大眼睛,仿佛听见荒谬大笑话。

朱祭打量他:“难道不对吗?你只是忍耐上几百几千次疼痛,就能免去几百几千条人命牺牲。”

“你这是道德pua我。”吴见故反驳。

朱祭茫然:“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吴见故:“我……”

齐铎哂笑反问:“还有一条路可选。就是你不聚魂不活过来,同样是挽救苍生,造福社稷。”

朱祭又深叹一口气,不过这一次带着薄怒:“你们承诺我还阳,我承诺帮助你们关闭世界,二者你情我愿,现在又要反悔?”

吴见故抿紧双唇,他回答不出来,他怕痛,但是也不愿意食言。

“好。反正让我害你们,我也办不到。”朱祭突然转向墙壁,下逐客令:“不愿意救,就请离开。”

齐铎勾住吴见故后脖子衣领,说:“不愿意就走吧。别忘了占卜结果,朱祭是空皮囊,随时会生变。”

坑中恶犬灵狂吠不止,吴见故木然调转身,无论面对多少次要借阳救自己的危急关头,他都能忍住不去借无辜人的性命,因为他知道那些性命是不属于自己的,不应该去拿。但他第一次面对要通过能力反噬自己与伙伴,去救一个人的情况,他陷入了道德困境中,更重要的是他陷入了一种见队友死而不救的自责中。

“说到底他也没逼我……”吴见故走在坑上,喃喃自语。

这句话说完,事态陡然生变!吴见故胸前的犬印灼热发烫,这就像一个信号,瞬间激起坑中刍犬的狂暴杀意。

朱祭在后面喊:“我忘了。它们将你当作我的犬灵,对你起了杀意。你既然不愿意救我,就赶紧走。”

动物之间常因争夺主人的关注而内讧,本质上是争夺生存资源。刍灵认为吴见故作为“犬”能被主人释放出去,而它们将永远埋葬坑中,嫉妒迫使它们生出了巨大的恶念。

刍灵涌上石桥,叼住吴见故裤腿就要将他拖入坑中。

齐铎捂住吴见故的嘴巴,展开灰色薄膜,将他一路拖过殉葬坑。坑内刍灵拼死撕咬,全然没有理智,直至剩下最后一头刍灵,否则这场杀戮将不止不休。

吴见故目光远投,落在壁中长幡下扭曲的人形上t,内心大叹一口气,想,石竹,我又要欠你一笔了,以后一定大大的还。

吴见故扯下齐铎的手,“答应人家的事情,临阵脱逃太不男人了。”

齐铎皱眉:“你想好了?”

吴见故深吸一口气,说:“朱祭是我方队友,已经认定是队友,就没有抛下他不管的道理!”

朱祭之前屡次三番出言帮助他们,如果这都不算队友,那算什么?

齐铎长枪在手,拦住他:“我再问一次,想好了?”

“想好了。”

齐铎:“有任何情况,举拳三下,我立刻拉你上来。”

“还是你够兄弟。”吴见故拿拳头撞他心口。

说完,吴见故一个助跑,毅然跳入坑内。

朱祭微微动情,身子飘荡在坑上方,俯瞰坑中吴见故被撕裂的鬼哭狼嚎,后来吴见故嗓子失声,叫不出来就开始拳打脚踢那些刍犬。

足足半刻钟,坑内飘舞草屑,吴见故想今天不如被草葬在这儿,活活受几百次死罪。屑落定,一切刍犬前膝跪地,不再发疯。

结束了!吴见故很想哭,此时脸有点湿,一边是被大胆刁民舔的,另一边是钟乳石上滴落的水,反正不是他的泪,也不是朱祭的。

朱祭眼眶尽红,将他扶坐起来,突然双膝跪下,朝吴见故重重磕了一个头。

“诶,我还没死……”吴见故想展示一身光荣勋章,发现皮肉光滑,没有半丝伤口,这样子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心疼自己了。

朱祭磕完头擡起身,这个时候吴见故才看到朱祭这幅身体有些残破,十指断了四根,半条腿瘸着,不复魂体时光鲜。

不过朱祭仍能驱策犬影,如今满坑的犬都是他的手下,他十分冷静地将吴见故与齐铎送出画外,说了一句他有事要办,洒脱地转身。

吴见故问:“你去干什么?”

朱祭准备返回山鼎,说:“我去找出白袍老苦的主墓,听闻他主墓之内有盗取的法物,能够操纵大风水,找到之后我自会通知你们。”

吴见故:“我和你去吧。”他不好意思说出伤人的话,对方那么要面子,总不能指着他躃踖的行走姿势说“你这幅样子怎么找”。

朱祭听后欢心了然,却拒绝了他,驱赶犬影遁入青嶂。

吴见故讪讪笑着回转头,齐铎拍他肩膀,解围似地提议目前只有途灵没有进鼎,需去支援她。

鼎中,石竹经受了一顿“外卖消耗”,赫昈昈的蛊心逐渐暗淡下来,她揉了揉胸口,骂了一句:“吴见故这个讨债鬼。”

莫笙笛在前面追踪邱父,回过头来问:“吴见故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石竹哼一句:“他出事了,我能感应到。”言下之意是对方好得很,至少比他们这边情况明朗。

邱父入了鼎之后,伏礼取代机械臂,侦查通道,凭借它的气息引开了几次蛇鼎内凶煞的伏杀。

“伏礼,你从出生起就是一只虫子?”

鼎内是弯弯绕绕的老城区小路,伏礼飞不高,听见石竹这话,噗嗤噗嗤声提亮。“实话说,白袍老苦根本不知晓我的用处。”

它甚少得意,这话一听却充满智商碾压对手的快感。石竹提耳听它说道:“我是裂人孵化的骨瓮,确实能够像这片土地一样,吸纳魂体,可我一开始不是虫子,我是裂人的根须,是裂人的一枚‘鼓槌’,用来呼召裂人老祖摩一。”

石竹:“摩一是谁?”

伏礼不肯吱声。石竹再要追问,振翅声忽然停下,莫笙笛紧跟不动,前方豁然有一间两层高的楼房,打着诡异红灯笼。

楼的一层是小工厂,横挂“瞳光零件加工”简陋广告牌,二层未封窗,窗前方有一束女影,苍白疲弱,小眼睛,眼尾生毛,一眼便能猜出是邱世瞳的母亲。

邱母怨毒地盯视楼下人,像正无声警告来者“别靠近她儿子”,这种不管对错,始终护犊的扭曲心态让石竹也受不了。

石竹朝莫笙笛道:“无底线的爱真可怕。”

莫笙笛大喝一声,哪管邱母刀她的眼神,踩上广告牌,跳上窗内。石竹赶紧跟上。

区区一个亡灵,莫笙笛还真不怕。她踩进窗棱,人到棍到,逼退邱母。

这是一间小卧室,墙上镶嵌玻璃柜,装饰摩托车模型。邱母在玻璃柜边隐去身体,棍棒打在玻璃上,爆出满地碎片。

倏然,莫笙笛窥见碎片里面一束白影打着红灯笼,正在她身后,她震喝一声,陡然翻身,棍子打在左上方,当地被石竹手臂拦住。

石竹莫名喊:“你打我干什么?”

莫笙笛眼里,被打之人哪里是石竹,正端着一张白脸阴森森地笑。莫笙笛没有动作,怕是着了道,真的打中了石竹。

她不动,对面人忽然一动,一根匕首从身后伸出来,往她腰侧擢下去,莫笙笛怒而擡手挡开,右棍敲击对方肩骨。

石竹大喊:“莫笙笛你疯了,为什么打我?你再来我就不客气了。”

“石竹,你在哪里?”莫笙笛环顾房内,除了眼前之人,哪里还有其他人。但偏偏这个人就是长着一张森然白脸,歪着一边嘴巴怪笑不止。

莫笙笛后撤一步,打算迂回一周,查看究竟,她脚往后贴在玻璃柜,登时后背一凉,一条白手臂从脖子绕到胸前,正探向她的心。

莫笙笛发动金属共振,玻璃柜的金属插销箭似飞出,隔断身后物,那条白手臂垂搭下来,化成一道血痕。

“伏礼?石竹?”莫笙笛开口喊。

对面人回答:“我在这里啊。”

长舌头嘀嗒下水,邱母靠近两步,莫笙笛逼视着她,想再不下狠手就迟了。邱母怪叫一声,提着红灯笼就来掐她脖子,两条手臂不何时长成两条赤色蜈蚣,百足剧烈划动。莫笙笛感觉腿部站不住,低头看,她的两条腿至膝盖以下也正在蜈蚣化。

莫笙笛忍不住了,发动能力将所有能拆的东全拆了,尽数钉进眼前女人身体内,耳际盘旋的是石竹嘶声裂肺的叫骂声。

莫笙笛不管其他,翻出短刀,决然向下将要切断自己的虫腿。甫然弯腰,一枚纸片飘飘然落下,引起的却是黑沙白浪相吞屠的激烈效果。

这张纸正是尔如愿离婚证里夹着的画,画上是尔如愿抱着女儿甜甜美美的笑。

画纸下泛开白色的光,白光抵御红光,继而扩散侵吞领地,直到整个房间笼罩进一阵白色的暖意中。

如果这是两位母亲的较量,尔如愿如其所愿,击退了扭曲的邱母。

莫笙笛的腿恢复如常,石竹和伏礼站在刚刚邱母所站的地方,只是中间隔了半面镜子镶嵌的墙。

石竹捡起尔如愿的画,折好放回空间中,“奇怪,这张画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她与莫笙笛离开旅馆时候,画明明还摊在床上。

莫笙笛没时间与她讨论刚刚的变故,邱母消失了,楼下却有邱父和邱世瞳的声音。

二人奔下楼,撞开一道门。

门后边,莫笙笛刹住脚,苦苦寻觅的邱世瞳就立在一扇窗旁,他费劲力气想脱离身后人的桎梏,越是挣扎,身后人拥得越用力。

邱父的胸腔已经空了,肋骨如张开的铁枷牢牢锁在邱世瞳的身上,两个人就以一种前后拥抱的状态僵直着。

邱父已然无神智,似乎只是遵从爱子的本能,牢牢将儿子拥入怀中,不使他逃开,不舍他受伤害。

此情此景完完全全阐释了什么叫做“窒息的爱”,莫笙笛哭笑不得,两条棍随之而上,击打邱世瞳前胸,越打越不解气,恨不得掏了他黑得不能更黑的心肝。

成年的邱世瞳比年少时多了圆滑,他张口就是:“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只要你不杀我。”

莫笙笛抡起棍打得更凶,她想起岑教授的脸,想起众多现场中不甘死去的面容,滔天的愤怒随泪水一起滚下。

成年的邱世瞳并非本体,不过是一具凡胎,被打得无力还手,又因邱父突然拦截,导致他无法施法,因此被打晕过去。

莫笙笛想干脆打死算了,又怕误了焦棠等人大事,眼不见为净,让石竹将人结结实实捆起来,又喂了他几闷棍,押送回失物办。

伏礼带着两人出鼎,它兴奋地飞来飞去,也觉得办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与此同时,途灵这边却陷入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