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恶魔双亲
焦棠看着地上两具伤员,犹豫了一下,抓了一个附近游荡的清洁工,让他看着办,该报警报警,该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清洁工叫苦连天:“我一个打扫卫生的,我能给他们出医药费,还是能照顾他们后半辈子?做不了一辈子好人就一开始不要想着做好事。”
他梗着脖子:“我说得很直接,你有本事你来应付。”
焦棠将他按在椅子上,说:“这个世界总还有能办事的人。找他们就行。”
撂完话火急火燎地从栏杆上翻下去,清洁工目瞪口呆,冲到栏杆前,朝下边看。此刻天将亮未亮,冷得渗人,但下边只有厚厚的雪,没有焦棠单薄的身影。
焦棠一边追踪邱世瞳,一边与其他队友联系,但她发现自己与他们失联了。因为他们正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
幸好还有齐铎充当传话筒。
齐铎听到她破鼎凝魂,大呼一口气。二人讨论红木箱子的用处,讨论到最后都认为以邱世瞳保守的行事作风,这个东西大概率也是一个媒介,连接处才是真正的主墓及本体所在。
齐铎问焦棠要如何找到年轻的邱世瞳,守在他身边的可能是全盛时期的白袍老苦。
焦棠沉吟道:“我知道。因此我认为少年的邱世瞳才是苦大师守护的对象,其骨瓮才是主墓中的骨瓮。所以我要找他的主骨瓮。”
说到主墓,齐铎身侧的吴见故嚷嚷出声:“实不相瞒,我们也在找墓。”
焦棠问齐铎怎么回事?齐铎长话短说,将在秋千楼中找到的另一截断指,连带CD仓库的枯指两件事并做一起说,朱祭与吴见故来营救焦棠时候,三人碰在一块,朱祭认出断指是他的,极力希望齐铎与他一起去寻墓。
“先寻山鼎,再进墓,我和吴见故随他跑一趟。”
焦棠不太放心,断指有短命的凶兆,遂说替他们行一次瓶占。
占瓶九珠叮咚撞击瓶身九处,卜得“皱”字,这个字极少在占卜中见到,拆解后是刍与皮。焦棠提醒齐铎:“此趟过去,吉凶参半,若遇到刍灵或者空皮囊,需斟酌对待,既可能逢凶化吉,也可能加剧凶煞。”
齐铎抿唇也提醒焦棠万事小心。焦棠又问起莫笙笛、途灵两组人现状。齐铎按住一侧太阳xue,说:“途灵已经在追踪租房公司旗下所有房产。至于莫笙笛与石竹,他们也进鼎了。”
“也进鼎了?”焦棠惊诧,但如今已无法抽身过去,“我相信她们。”
焦棠切断与齐铎的交流,继续在一片白茫雪景中赶路,雪埋断了许多通路,估计半天后将淹没整座城市。
雨比雪难应付的地方在于,雨幕遮掩视线,任何东西被浇了一身透,天地间都是一层灰蒙蒙的颜色。
石竹不惧雨水,在前面开路,莫笙笛在她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在两人之前,还有一样临时嫁接出来的道具——一只长了丝能窥视前方,能动的机械手臂。
话说回之前,停在山林下,眼看抱鼎者越跑越远,莫笙笛终是按耐不住,她愤愤甩手,看到这只手是邱世瞳的“作品”,觉得它格外脏。
石竹这具身躯也有邱世瞳的“遗风”,莫笙笛索性说:“不如我们将机械手和木眼制作成简单的侦查器,让它在前边带路,你用游丝操控,我用金属共振感应鼎的方向,协作进林子,好过冒冒失失地进去。”
石竹当即答应这个方案。
伏礼停在石竹的衣领下避雨,只说:“老朽多嘴一句,选南路进去更妥当。”
于是二人带着一根探手臂,一只虫子钻进林子里。
莫笙笛的法子果然好,走了一路,紫黑瘴气中浮现的凶煞多数都能被提前发现,被两人联手绞杀。
越走两人越有信心,这会儿转出林子,前面出现了墓园。那人就守在墓园中间一个墓碑前面。
龙蛇原本在云端斗法,刹那间已斗到地面来,连连几道霹雳拍在墓园中,鼎中发出奇异的白光,映照得男人一头白发。
他转过身来,哪里是一个活人?身上只剩一件开襟的衣服,里面全是空的,肋骨围拢成一个笼,笼中端放那尊青鼎。
莫笙笛与石竹看不出名堂,倘若有术士在场,大概会惊呼一声“血亲冢”,寓意施法者利用亲人关怀鼎中人的执念,将亲人制作成守鼎的骨瓮。
虽然石竹看不懂术法,但她的游丝已缠住那人的手腕,其中探测到的是与邱世瞳相似的气息,她猜测道:“这个人可能是邱世瞳的父亲。没想到他父亲去世后,仍然被邱世瞳挖出来当作工具人。”
莫笙笛哼一声,骂:“活该,宠出一个怪物出来,最后反噬到自己身上。”
石竹不忍道:“父母爱子女是本能,哪会猜到子女恶毒至此。”已恶毒到剥皮拆骨的地步确实非常情所有,非天理能容。
莫笙笛紧盯那人动作,忽见云端蛇影猝然投下,即将投进了鼎中。她大喊:“糟了,要坏事了。”
她刚喊完,发动能力,鼎被她强行从骸骨中抽出,与此同时,石竹凝结的蛊心往外,已经飞逝到蛇影下方,承住凶煞之气。
双方合作无间,堪堪拦下了一场大祸。莫笙笛抢先一步跑到邱父前方,将咕咚咕咚滚下墓阶的青鼎踢飞,石竹挺胸接住,藏进空间中,这下子再不会丢了。
邱父失神望着自己胸前大口,眼珠子骤然在闪电中迸溅出光,返身撞进墓碑,居然消失了。
莫笙笛急急上前查看,墓碑还是一块完整的石头,没t有半丝缝隙。她记起齐铎传达焦棠情报时,提及山鼎的入口是光,而闪电也是光。
莫笙笛愤懑回头,喊:“进鼎了。”谁知道石竹居然不在了……
君子不穿怀鼎自穿?
莫笙笛抹掉眼帘下的水,跟齐铎着急交代一句她们进鼎去,然后在下一道闪电撕裂天空之际,猛地撞上墓碑。
齐铎听闻一两个都进鼎,苦笑着对吴见故说:“我们也需要一条引路犬。”
“引路犬?大胆刁民?!”吴见故惊呼出声,它肯定正在失物办的三楼呜呜大哭。
大胆刁民果然趴在三楼看水面漂浮的失物,呜呜大哭,只看不能吃,纯饿的。
吴见故唤一声:“大胆刁民。”
狗跳下水,游到他所在的三楼窗户边,被他抱出窗。
朱祭逗笑道:“你很招犬类喜欢。”
“不如阁下,犬之王,所有犬都爱你。”吴见故噎回去,他这么说不是没道理的,大胆刁民正用爪子扒上他肩头,被他压下去,而朱祭就藏在他肩领处。
失物办屋顶有一个旧式柴火间,齐铎将朱祭两枚断指放置在地上,大胆刁民嗅了嗅,又对朱祭吠了三声。
朱祭叹气:“吾知道。汝当吾之犬,免去受命颁册之礼,生三身六影,随我策蹇寻鼎,可行?”
大胆刁民用清澈愚蠢的眼神看着吴见故。
吴见故哈哈大笑,“大胆刁民是现代狗,接不住你的书袋。”
朱祭不失风度地拨开纸长发,僵硬道:“那我重申一遍。我让你长出犬影,帮你脱离这个世界的控制,但你以后智能跟随我左右。怎么样?”
“嗷呜。”大胆刁民给了他干净利落一声应答。
朱祭软趴趴地比了一个犬手势,大胆刁民膨胀五六倍后,嘭地化成一团雾,升级为一丛影子。
吴见故啊的大叫:“大胆刁民。”
犬影里伸出一个狗头,还是那么“眉清目秀”,吴见故松口气。
齐铎问朱祭:“以此能找到你的山鼎吗?”
朱祭点头,驱策犬影,犬影嗷呜一声衔住断指,直奔天上,幸而电光不断,后边三人才没跟丢。
跑动过程中,吴见故忍不住问:“朱祭,你的手指是不是生前都被掰断了?”
“你若问为什么会被断指?”朱祭沉叹一声:“那我便说是白袍老苦忌惮我能力。”
吴见故咋舌:“白袍老苦不是也很强吗?”
朱祭斜瞥他下颌,笑道:“他和我最大的不同在于,我即使埋在土里,只要生根就能继续活着,他不能。他忌惮的是裂人。”
“裂人是否有特殊影响?”齐铎不认为邱世瞳他们出于忌惮才囚禁朱祭。
朱祭道:“我猜测,有智慧的裂人能召唤同类,若这个世界涌入太多裂人,则会使世界如焦棠所说的,彻底关闭。”
此时犬影落在一座摩天顶楼,缩进窗内。齐铎攀附在窗外,用缴获来的榔头敲碎玻璃,柄上生辰八字泛微微红迹,有点像灼热冷却中的铁块。
摩天大楼太高了,仿若仙台,离尘世的洪水太远,更衬托楼内安静。
犬影蜷缩在巨幅油画前,齐铎仔细端倪,油画主题是老掉牙的“诸神黄昏”,画面用色大胆,掺杂许多四边形结构,比如地狱恶犬加姆脚下踩着的就是这样一个像鼎的四方结构体。
旁边朱祭突然发出剧烈疼痛的咆哮,纸脸贴在画上,不停刨抓,留下犬爪的尖细抓痕。
吴见故吓得大喊:“你淡定点!”
朱祭淡定不了,在窗外闪过一阵阵光中,随犬影印进画里。
光是入口。
齐铎想起焦棠的提醒,趁光消失前也将吴见故的脸按向画。
齐铎搀住吴见故的手肘,将他半条腿从悬崖外拉回来。吴见故一身冷汗倒灌,恢复神智,望了望脚下,明白过来,他们也进鼎了。
鼎内是真正的大山,白天雾雨朦胧,远近山梢都飘着厚重的云。
“总比暴雨登山强。”吴见故欣慰道,贴着山峭窄路向上挪动。
齐铎走在前方,朱祭则出现在五十米外,吴见故看见大胆刁民化成狗,驮着朱祭跑进山洞。
站到山洞前,吴见故嗅到一股骚气,他养狗久了,一闻就闻出是犬毛的味道,叮嘱进洞的齐铎:“里面有恶犬,小心点。”
洞中钟乳石形似犬牙,连成一片压在头顶,齐铎小心避让,走了一阵路感受地势逐渐往下。
蓦然,朱祭在前面出声:“找到了。”
齐铎和吴见故快步过去,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好大一殉葬坑,只是坑中皆是茅草编织的巨型犬,一只只活灵活现。
殉葬坑后边,朱祭身前山壁上凿了一个盘旋的深坑,里面塞着一具包缠了长幡的人形,四周锥青色棺钉。
朱祭喊:“你们从坑上的石桥过来,小心别碰到刍犬。”
齐铎望了望坑中,食指勾住吴见故的袖子,引他往前走。边走,齐铎边问朱祭:“
吴见故问什么是刍灵?怎么也有一个刍字?不会犯了焦棠所指的禁忌吧?
齐铎解释刍灵是古时草编的殉葬品。
朱祭也说:“刍犬确实是为了镇压我而设。因此不是我心甘情愿接受的。”
吴见故想谁心甘情愿接受这些呢?他心念联翩,底下倏然涌起阵阵抗议的犬吠声,这完全不是大胆刁民那种纯良的叫声,而是饱含怨恨与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