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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四位失主(2 / 2)

石竹和吴见故一前一后拱着郑喜走。郑喜回头看了看石竹裹得严严实实的脸,又扭过头去问吴见故:“你家妹子得了什么病?”

他嗓子像被砂纸磨过,走路时候也习惯弯腰驼背,整个人都特别丧。

吴见故瞪他:“她没病。她长得太美了,怕别人看见了动了凡心。”

“吴见故。”石竹在后面警告念他名字。

吴见故:“我夸你美若天仙,你还不开心?”

石竹:“你是夸吗?你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吴见故摇摇头,闹这么一出,郑喜整个人没那么局促了,笑道:“兄弟,我理解你。有时候哄女孩子比解方程式还难。”

吴见故借故问他:“你那盆月季是不是也拿来哄女孩的?”

郑喜又拘谨了,点了点头,“我一个大老爷总不是发展出养花养草的爱好吧?再说我这个年纪也没办法沉下心来做这些事情。那盆月季是我女朋友买的,我们谈了五年,一个月前分手了,所以你懂的,月季再丢了,我的这场恋爱就真的完蛋了。”

石竹纳闷:“月季和恋爱有什么关系?”

郑喜低沉道:“至少我能睹花思人。我想看它开花,想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美好的句号。”

吴见故回头,拍拍他弯下的后背,鼓励:“别灰心,一辈子这么长,你还能找到女朋友的。”

“就我这条件,谁愿意跟我谈?”郑喜微微擡起脸,普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雄竞的优势。

吴见故指着他胸口,说:“日久见人心。你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不怕别人发现不了。”

郑喜摇摇头,“谁能保证自己一直善良?还不如祈求中彩票,有钱送彩礼。”

吴见故想说兄弟你这就太极端了,后边石竹噗嗤一笑,吴见故登时瞪大眼,气恼道:“石竹,你不同情人家就算了,怎么能把心里想法笑出来?”

石竹又噗嗤一笑。

吴见故还要说上两句,突然记起石竹是一个木人,连笑两声就特别诡异。

此刻石竹转过身,突然霍地拉开包裹厚重的大衣,吴见故赶紧跑上去,想说这行为实在不能当街做。

哪知跑到她面前,见到的是更辣眼的画面。石竹的心脏部位游离出无数白丝,白丝涌入下水道,笑声正是从下边传来的。

吴见故立刻弯腰掰开下水道口,在井里积水中,真有一盆花,开得红艳艳,花芯缠绕着游丝,噗嗤笑声来源于它枝干上一只硕大的虫子,它拍翅时,周围空气就会爆出声响。

石竹指挥他:“你下去将花捞上来。”

吴见故头皮发麻,想摇头,又不能,只好咽了咽口水顺着石竹分出来的一股丝线滑下去。

脚浸入污水,冰凉刺骨,他从空间内掏了一根棍子,试图拨下虫子。刚伸过去,虫子顺杆就爬过来,吴见故啊一声大叫,丢下棍子,那虫子又飞着停驻在花枝上。

吴见故的心翻了几番,定了定神,蹲下去,捧住盆底,两臂抻直,时时刻刻紧盯那只虫子。

虫子倒是安然不动,就这样被他一路带回地面。

吴见故满身是汗,将花盆递给石竹,搓着手臂叫道:“不知道是什t么虫子,好可怕。”

石竹无奈叹口气,将游丝收了,将花盆抱起来,虫子顺着她胳膊爬到她心脏处,被她一把摁住,攒在手心。

吴见故直立鼓掌,忽然意识到什么,石竹郁闷说:“不用找了,人跑了。”

郑喜不见了。

在一座城市找一辆车子,这辆车除了颜色是黑色,品牌是福特之外,再没有其他信息,最科学的办法是调取城市大大小小的摄像头,过滤掉大概一百万辆车,然后层层筛查,再加点运气,少则半个月,多则一年,才能找出那辆车。

显然齐铎走的是唯心路线。从交谈中也可以看出申孝筌这个人是一个唯心主义者,三句话不离神神鬼鬼。

什么这辆车他刚租,坐上去就觉得后背凉飕飕,肯定是凶车,他真是一时糊涂才定这么便宜的车。

什么这辆车他不踩油门,它自己会提速,明明没有智能驾驶还会自动导航行驶,这难道不是车子成精了?

什么这辆车肯定丢不了,GPS失灵只是因为有古怪东西干扰了,他铁定不用赔钱。

什么这辆车是老车,不知道弄丢过多少次,不是他弄丢车,是车弄丢人,这车就是成精了。

齐铎听了一路,时不时回应一句“有道理”、“很玄乎”诸如敷衍的话。待走到时间回溯的边缘处时候,他又会停下来问申孝筌:“还记得是哪条路吗?”

齐铎追踪车辆用的是回溯法——从失物办开始,一路往回寻摸他的足迹。刚开始的缓步而来的脚印,渐渐脚印消失在河溪边。

申孝筌望着一汪溪水,感叹:“没错,我在这里洗了一把脸,人才清醒的。丢车把我魂都丢没了。”

齐铎只得从溪边经过的车辙印中回溯,见到确实有一辆福特的黑车驶过来,又再驶离,便循着这辆车一路找下去。

申孝筌被他提着后脖子,脚下生风也没察觉异样,兀自沉浸在赔钱的苦恼中。

这一路简直没完没了,眼见车辙子完全没刹车停下的意思,齐铎连跃几下,在几个主干道的红绿灯处寻找,总算锚定了那辆车。

又跟踪了半刻钟,齐铎暗自纳闷,这辆车不停下,是因为它正绕着城市井字型主路循环往复。车里到底坐着什么人?打的什么目的?

他往高楼下跳,申孝筌已经昏过去了,像一条死鱼挂在他的手臂上。齐铎将他撂在花坛边,兔起鹘落,拦在车子前面。

车子完全没有减速的迹象,车头即将碾碎齐铎身躯时,一堵灰质无光的墙倏然出现,车子与人同时陷入墙背后。

墙后是一个空旷无声的空间,车子一头撞在软绵绵的薄雾上,腾起白烟,彻底停下。

齐铎透过玻璃看车内,登时悚然挺背,驾驶座开车的哪是活人,分明是一具纸人,脸花里胡哨,带一抹渗人假笑。

他冷下脸,拉开车门,将这吓唬人的纸皮玩意儿扯下来,发现扯不动。

他够上车,第一眼就看见纸人衣角被一只青白的手攒着,这只手的主人躺在后面,一只手高举过头,一只手按在胸腹,分明也是死了一段时间的模样。

他跳到后面宽敞车厢中,入眼便是申孝筌那张脸。

原来死的人是他。齐铎心道,被害者就在眼前,大家却都没发现。

正估算如何通知焦棠等人,申孝筌身下蔓延开一阵火,这阵火烧起来后,齐铎才发现这具死人也是纸人,真正的死者不在车内。

火延绵不断,转眼吞噬了整辆车,也吞没了车身不起眼的一行字——大火柴灵车租赁公司。

齐铎无奈,待火烧得差不多,原地徒剩一尊色泽淡雅的圆坛,很难叫人不联想到骨灰盒。

齐铎吹了一声口哨,聊解胸中积郁,将圆坛纳入空间,步出墙外。果然不出所料,花坛那具昏迷的申孝筌已无踪迹。

焦棠等人面对一箱子骨头,一个装纸人的饭盒,一盆停了虫子的月季,一个状似骨灰盒的坛子,陷入茫然。

石竹摇了摇饭盒,里边纸人传来痛苦呐喊。“它会不会知道点信息?”

“快别这样。”吴见故吓得往后撤。

饭盒里的纸人听见他的叫声,愈加暴躁,喊:“吾乃犬之王,遍知天下事,汝何故屈吾?”

吴见故当地敲饭盒,吼:“别整夹生话,说点能听得懂的人话。”

哈哈哈。

噗嗤噗嗤噗嗤。

盒内未出声,月季虫先呵呵笑出人声。

“什么情况?”吴见故盯着虫子,努力在一团黑乎乎的脸上看出能发出人声的嘴巴。

“朱祭,你看上的这个后辈不如我看上的这个丫头精灵。”虫子又说话。

“伏礼?”纸盒内极傲慢的唤出一声。“原来你也没有死。”

焦棠指着虫子也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伏礼?你竟然也有来历。”

到这个时候,焦棠才仔细去打量虫身,它有一对几乎透明的翅膀,边缘尖锐缀满寒光,它后背有一块硬化的凸起,如同内嵌一块石头,腹部隆起,中间有一根细管贴皮连接到硕大的脑袋。它一说话,腹部一鼓一瘪,脑袋也跟着一鼓一瘪,像来回充气抽气。

伏礼转头对着焦棠,又噗嗤扇动翅膀,声音旋即尖锐无比,“你是术士。”这是陈述句,带着十二分忌惮。

“没错。”焦棠应承道:“你与裂人有什么渊源?”这点猜测建立在它与裂人如出一辙拱起的腹部,还有腹部发音方式。

“朱祭,她知道裂人,她还是一个术士。”

饭盒内朱祭:“我当然知道她是一个术士,我已领教过她的本领。”

伏礼:“比之白袍老苦如何?”

朱祭:“白袍老苦法力弱了不止四五成,她比他略胜一筹。不过……”

伏礼接道:“不过老奸巨猾又胜初出茅庐几分。所以真要碰上,还不定谁胜谁负。”

虫子翅膀忽被捏住,它惊慌大叫:“干什么?干什么?”

它对上一双深邃眼睛,吓得噤声。

齐铎问它:“又是朱祭,又是伏礼,自说自话,完全不将自己当作客人啊。”

“敢问尊姓大名?”伏礼翅在人手,伏小做低。

“先回答她的问题。”齐铎将虫子怼到焦棠面前。

伏礼回想了一下,啊了一句,“我确实由裂人孵出来,说我是裂人也没有错。只是我是白袍老苦用来吸收魂力的石子,你也可以理解为骨瓮。”

焦棠皱眉追问如何理解骨瓮,谁又是白袍老苦?

伏礼十分配合,似乎对白袍老苦积怨已久,一股脑抖搂他的秘密。

白袍老苦,人称苦大师,擅长剥魂囚骨,说的就是他擅长剥离人的魂魄,分置于骨头中,达到安魂、御魂的能力,这套办法多用于富人制墓上面。传言,富人离世前请白袍老苦剥其魂,分作几股,置于多个墓的骨瓮中,以达守财之意。

这些墓一般形制是一个主墓,三个分墓。主墓是主人骨,分墓的骨瓮不拘泥形式,能附魂力即可。主人四魂寄存骨瓮中,安享四方。

伏礼说到此,又忍不住往石竹方向扭了扭,道:“我是骨瓮,朱祭是剥魂,我二人被白袍老苦剥离开,我被用于吸纳魂体,替白袍的徒弟,邱世瞳俘获更多魂体。白袍老苦如今功力大不如前,我二人才得以残喘,阳奉阴违。”

吴见故听此,讶然问:“这么说,什么犬之王是真人,不是纸片人?”

饭盒内的朱祭恼羞成怒,还有几分委屈,说:“吾……我不是人。”

吴见故:“那你是……犬夜叉?”

“什么夜叉?休要辱我。我父辈是裂人,以犬为伴,后御犬驱鬼,自成一派。我自被族人剥魂幽禁墓中,后又被分至鼎内,不知司时几载。”朱祭越说越悲凉。

吴见故一句话打散他的悲伤,“没有几载,撑死十几年。你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却仿佛死了上千年。”

焦棠将盖揭开,纸人软趴趴挂在盒盖上,她问:“你既然也是驱鬼术士后代,为什么替邱老道办事?”

朱祭晃晃悠悠挺直身体,握拳振臂:“只要有人替我还阳,我立即去杀白袍老与邱世瞳。其实昨晚我来并不是为了袭击你们。而是你们拿到一方山鼎,鼎内有我的分xue。”

“既有我分xue,邱世瞳不会猜到我来找借阳君。”朱祭扭身向吴见故。

“我有名字,叫吴见故。不是借阳君。”吴见故用手指压住朱祭高昂的脑袋,它瞬间折下去。

“一见如故,倾盖之交,我需还阳,你能借阳,正t是宿命。”

焦棠将它头掰正,心道,邱世瞳得罪人多,现世报来了,他们这边正缺熟悉现场的人,如今一次来两个,算是意外之喜。

“你的主xue在哪里?”

朱祭瞄她:“你想如何?”

“找出主xue就能将你魂魄归齐,还阳后你与伏礼帮助我合力将这个世界关了。”

朱祭觑她半真半假的神情,踟蹰不应。伏礼先叫好:“你将他还阳,将我送回裂人故乡,再将这里毁了,从此再没人要挟我们,可太好了。”

焦棠纠正他:“不是毁了,是关上大门,使外人永远无法染指这里。”

朱祭听后才勉强点头。

焦棠将三鼎罗列在桌上,朱祭看了又告知她,山鼎封xue用来纳魂,水鼎通路用来联系,蛇鼎招祸用来改气运。

焦棠目光霜落般冷,她搬出三鼎为了的就是言归正传。

“今天我们碰见了一个人分裂出四条魂,显然也是被剥了魂,姑且认为他已经死了。我们得到了一副身骨,一个圆瓮,另外还有饭盒与盆栽。饭盒是xue,盆栽是xue,圆瓮是xue,身骨也是xue?”

朱祭慢悠悠卧在饭盒中,却说:“饭盒是xue,盆栽是xue不错,圆瓮算主xue,等着你们去给申孝筌收尸敛骨,至于那副身骨与xue没有半分钱关系,它是蛇鼎招来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