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他忽地平静了下来,声音虔诚,“是为时间之主,执掌生死权能,是有序,也是无序。”
他垂着眸子,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下唇,冶艳的血色逐渐晕染而开,“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等等。伏矢忽地瞪大了眼,脑中一片混乱。
这几句话他是听过的,这话里的语气也太过熟悉,太过……该死!当年救了他的到底是谁?而谁、才是楼主,才是他宣誓效忠的人?
伏矢面色苍白,一时呼吸都有些不平。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的是胎光,她拉住了青年冰冷的手,低声询问着。
可伏矢却无所觉一般,急剧收缩的瞳孔中飞快闪过过往的一点一滴。
而少年的话还在继续,“凭什么要夺走、凭什么要消亡、又凭什么……再不能见?”
“哈,阿姆利塔,你知道灾厄的真念是什么吗?”未等埃莉娅回答,他就继续说了下去,“「死即永生,无即永恒」。”
“是不是和你的概念超级像?”
“第八元宫规则我记得可清楚了,「刹那等同不朽,消逝等同永恒,长河不息,万物不灭」”
“——真像啊。”
礼君皱眉,秉正道:“阿姆利塔概念实为[不死],与灾厄相距甚远。”
“是,祂是[不死],可不死又何尝不是一种永恒永生?”少年轻蔑地笑了,“更别提那句‘消逝等同永恒’简直与灾厄真念一般无二。”
饶是埃莉娅,被人这样说也是心中起火,“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啊……”少年恍惚了一瞬,血红的瞳眸与埃莉娅那如汪洋大海一般的蓝眸相触,道,“你、有献身的觉悟吗?”
……?众人诧然。
“如果没有的话,又是凭什么——”他忽地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吐露的后半句话低哑得几近微不可闻,“…也罢,僭越者漫漫无尽,无情无义者更是,岂能尽如人意……可笑。”
迎着众人尖锐又警惕的目光,少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但我不会说的。”
“我啊,向来秉持着死人是不会说话这个道理。”他抽出了匕首,刀尖一转,竟是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少年嘴角笑容明媚,却又带着几分轻松。
“…何该如此,早该这样了。”
他自语着,可还未等刀尖刺入,他的脚下就突然出现一个空间隧道,直接将他整个人都传送走了。
几人眼睁睁看着少年掉进洞里消失,手中举起的武器都忘了放下。那洞甚至都没等他们跨两步追一下就消失了。
这作风……埃莉娅默了一会,道:“这是那位吧?”
“八成。”礼君见怪不怪地t收剑,目光滑过正恍惚着的伏矢,最终落到胎光身上,“圆魄楼楼主的线索断了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一个?”
胎光自然也能听出祂在指自己,但……
“不是我不配合,但流徽的事,我是当真不太清楚。”她苦笑道。
“有多少说多少,包括拓者前因后果,尽数招来。”
胎光却莫名地沉默了起来,显然是不愿言说。
礼君皱眉,还未等他说什么就有人先开口了——
“如果想知道灾厄血月的事,问在下也一样。”伏矢横跨一步将胎光挡在背后,他深吸一口气,道,“楼主的事在下知道不少,灾月使者的事在下也略知一二。”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使者,但在下……但我曾是恶魔族献给灾厄的祭品。”
“以利安姆·拉尔金之名起誓,我所说的不含虚妄。”伏矢一字一顿地道,“否则,百年之后我与莱西·拉尔金不复相见。”
胎光看着自己眼前这道身影怔怔出神,抓着衣袖的指尖捏得发白,伏矢在耳边低语的话至今还缭绕不散。
他说:[不愿说就别说,有我在。]
胎光忽地红了眼。
——
与此同时,塔塔沙城外,晗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被曛所夺下。
扶光看着眼前两人,忽地道:“你可以停止运转命星了,再烧下去你真的会死。”
这话一出,晗瞬间就将目光投向了曛,血色的瞳眸中染上鲜明的恐慌。
“而且、”扶光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你们之前维系的半堕恶状态也会被打破。”
他迎着少女怔然的目光,道:“你姐姐会彻底沦为灾厄化妖精,届时、我不会手软。”
——东君全知道了。
少女的心跳几乎停了一拍,她……或者说他想也不想的就终止了命星的运转。也正是这个瞬间,两人灵魂再次交换。
扶光看着他们,不由得轻叹了声,“这样值得吗?”
“值得。”少年抢先开口道,“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就只剩姐姐了,所以值得。”
慢了一步的少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觉得不值得,她觉得自己早该死了。
她一直在想,如果多年前她没有拿着弟弟的身体奔赴蓬莱战场的话,如今是不是就不会这般可笑?
谁是姐,谁是弟?灵魂互换又互换,谁又辨得清?而又有谁人知晓——
……她,公子曛。
才是真正的第三血月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