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邵秋水的好。
告别了邵秋水跟凤禾后,顾秋风先去宿管室踩了个点。
主要是因为存放档案的地方被锁着,而据邵秋水所说,钥匙在宿管手中。
顾秋风就想着,先去观察一下宿管这个NPC什么脾性,如果不好对付,他就下次带着沈玉帛或者虞持盎一起来。
一楼走廊朝着外面的那侧建成了透明的,外面的阳光洒落进来,在宿管的公寓门口积了一片细碎的金黄光晕。
试着敲了几下,顾秋风发现没有人应。
他心想,这可太巧了,不如直接进去瞧瞧宿管公寓内部放着什么好东西。
就当顾秋风站在宿管的公寓门口琢磨着怎么进去的时候,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沙哑的女音:“看什么呢。”↓
顾秋风回头看去,发现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大红色的睡衣睡裤,手里还拿了个手机在放着戏曲。
“你,是搬进来的那批学生?”中年女人问道。
顾秋风注意到她的眼睛里很是浑浊,像泡了一滩黄水。
副本虽然并没有具体季节说明,但沈玉帛、邵秋水都穿着裙子,虞持盎穿着卫衣短裤,显然不是严冬,面前的中年女人却用很厚的睡衣睡裤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老师,我是刚搬进来的。”顾秋风从善如流道,“可以借用一下档案室的钥匙吗?”
出乎意料的,宿管还挺好说话,甚至没问顾秋风拿钥匙做什么,就“嗯”了一声,从裤腰处把一串钥匙串取了出来。
她的手比她的年龄要苍老许多,像是干枯皱巴的树皮。
“给。”
宿管取下一个小钥匙递给顾秋风,又把钥匙串重新别回裤腰。
钥匙碰撞在一起,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叮铃声。
“不要弄丢钥匙。不要弄乱档案室。”宿管慢吞吞地说道,“不要喧哗和打闹,也不要在档案室玩火,会引发火灾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边说边喘,给人一种随时都能晕厥过去的错觉。
顾秋风给宿管让开了地方,看着她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
睡衣的袖子松垮地贴在宿管的手腕上。
顾秋风微微擡眼,看见了袖管里空荡荡、细伶仃的白骨。
“还有事?”进门前,宿管擡眼看向还没走的顾秋风。
顾秋风火速收回打量的目光,恭恭敬敬地露出一个真挚无比的笑容来:“谢谢老师。”
*
档案室年久失修,顾秋风一打开,整个陈旧腐败的味就裹挟着阴风冲了过来,像是要把他驱逐一样。
和洗衣房一样,所有的窗户都被大红鹅绒窗帘牢牢盖着,屋内沉闷昏暗,笼着一层血色。
好几排大铁架子整齐地陈列在档案室内,上面堆着密密麻麻的档案盒。
顾秋风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点头疼。
一个公寓哪里住得下这么多的人?
他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每个架子的边缘都贴着白色的纸,用大红记号笔标着年份。
原来是收集了所有学生的资料。
顾秋风找到了今年的架子。
架子一共分为十二层,每一层都是一个月份的档案。
顾秋风扇了扇鼻尖闻到的怪味。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副本的时间真的跟现实中一模一样吗?
虽然副本里有钟表,但是那只是现在的时间。
副本里是几月?
如果跟沈玉帛说的一样,这个副本的原型取材自半年前现实中虞城大学的大火。那么他们所在的是半年前,还是现在?
顾秋风轻轻用牙齿磨了下舌尖。
虽然宿管态度那么好,但顾秋风可没忘记她口中念念有词的“好心提示”。
这个档案室明显不能久待,万一等会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顾秋风一旦不小心违反了条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他决定先按现在的日期来寻找档案。
刚翻开最近日期的档案盒,顾秋风就看见了一张个人资料表。
“历史系沈玉绣”。
猜对了。
顾秋风松了一口气,对于沈玉绣的资料他没有多看,而是快速往下翻,想要找到舞蹈系的邵秋水。
每个人的个人资料都订了厚厚一页,里面有学院、班级、年龄等基本资料,也有大学概况、成绩奖项的说明,甚至有班级的合照。
只是除了重要NPC外,照片上的其他人脸上都是黑色的窟窿。
快速翻到档案最底下的资料,顾秋风才终于看到了邵秋水的资料。
比起其他人,邵秋水的资料更厚一点。
他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下去。
“舞蹈系邵秋水
年龄19
民族舞大二3班团支书”
邵秋水从小练舞,也从小就开始经历各种比赛,看起来都有点令人窒息,因为各种奖项的时间都相差不大,几乎没什么休息时间。
这份个人资料把邵秋水从幼儿园开始的经历都写得明明白白,她曾就读哪个学习,职位是什么,奖项、成绩甚至班主任评价都被仔细登记在这份个人资料里面。
密密麻麻,却又有点惊悚。
好像邵秋水从一开始,就被不可见的摄像头悄然观测着。
奖项记了三大页,继续翻下去,则是邵秋水的家庭情况。
“父亲长期酗酒家暴,有多次交通违纪记录,殴打邻居、行人记录,但患有长期精神病史,因此未构成刑事犯罪,目前无工作。”
顾秋风微微蹙眉。
这不像是一个大学对在校学生的资料登记,有点超越底线了。
他继续看下去。
“经观测,邵秋水父亲诊断精神病史为xx年,在该年之前,父亲从事心理学诊断,是业内声望很高的权威。”
“在邵秋水17岁那年,其父死亡,检测为地西泮片服用过量。”
“母亲为音乐剧演员,经常出国巡演,将孩子寄养在爷爷奶奶家。”
“其母亲曾是其父亲的病人,患有双相。”
“据监测,邵秋水并无任何精神病相关症状,心理健康,个人素质优秀,成绩优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但邵秋水跟母亲关系疑似不睦。家中因为父亲曾经赌博的原因,负债累累,经济方面不太好,邵秋水的助学金和奖学金应该都去补贴家用了。”
顾秋风读下来,还没发现什么有用信息,莫名感觉到一股烦躁。
到底是什么大学才要把一个学生的生平挖掘得这么仔细?
顾秋风不再继续看下去,而是又往后翻了两页。
接下来居然是邵秋水的一些照片,有班级合照,也有活动得奖照片。
最后一页是邵秋水一家三口的照片,但因为打印的缘故没有色彩。
黑白中,还是小姑娘的邵秋水站在一对容貌优越的夫妻前面。
顾秋风看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却突然一愣。
他快速翻回到邵秋水在大学期间的一些活动照片。
纸页在静谧的档案室中出现哗哗的声音。
顾秋风慢慢屏住呼吸,看着邵秋水脖子上逐渐明显的缝合痕迹。
照片中的女孩表情灿烂,而在她的缝合脖子处总是环着一双被火炙烤的焦黑的手。
那些照片好像被经年累月的岁月铺垫成了个灰蒙蒙的滤镜,在这种滤镜下,其他人黑漆漆的面容自不用说,就连邵秋水的明媚脸庞也因此增添上几分阴冷诡异的感觉。
从她小时候的照片来看,初次出现脖子上的缝合痕迹应该是在小学时期,邵秋水戴着具有少先队员标志的红领巾,咧着缺了牙的嘴对着照片比了个耶。
那个时候她的脖子上还没有出现那双焦黑的手。
一直到邵秋水成为初高中生,少女稚气未脱,梳着没有刘海的高马尾,她的脖子上的缝合痕迹更加明显。
在她穿着校服的时候,一双焦黑的干尸手在她肩头虚虚环绕着。
而到了大学时代,那双手距离邵秋水的脖子越来越近。
少女已经长大,学会了精致的妆容和合适自己的穿搭,对着镜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她笑得甜美,然而脖子上的缝合痕迹触目惊心。
而一双干尸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远处突然传来悠长的音乐声,应该是一下午的课就要结束了。
大学的下午课一般都是在五六点下课,基本上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在鬼怪世界里最好不要逗留在天黑。
顾秋风整理好几份个人资料,一个档案盒里容量有限,一共才六份,估计还有一个档案盒装着玩家们负责的NPC。
他打算找一下光头男或者旗袍女负责的NPC,看看他们的生平资料。
就在顾秋风把档案盒刚塞回去的那一刻,他忽然看见一双焦黑的手从架子的另一边把那个档案盒取走了。
一双浑浊的充血眼珠在空隙中,缓缓转着看向了顾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