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晓不晓得,梁孟徽此次来上海是为了什么?”
“你已经和他见过面了?”
顿了一下,阮静斐又问:
“傅斯乔知道你回来了吗?”
“你不要妄图绕开话题。”
阮静筠闻言,当即把方才聚在嗓间的娇软清扫干净,硬着声音讲:
“我今日既然都给你打了电话,肯定是要听到一个结果的。”
阮静斐明明晓得阮七小姐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性格,但仍是不答,只说:
“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好奇不行啊。”
阮静筠晓得那起枪杀案恐怕涉及重大,为了不让电话那头堂兄立刻起疑心,她反而故意表现地蛮横,好像只是羞于坦白自己对梁孟徽的好奇一样。
可阮静斐半分不受影响,严肃道:
“不行。”
“这么严重,问都不能问的。”
她故意抱怨,想要换取更多的线索,阮静斐却立刻凶了起来,质问道:
“你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
“听、到、了!”
他凶,她便表现得比他更凶,这才是从前两人相处时的正常反应。
阮静筠放大了声量,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吼说:
“你以为我愿意打听他的事情,我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与这个人再有任何牵扯!可是,梁孟徽现在在怀疑他查的那些事情,与、我、有。关。”
“什么?!”
显而易见的诧异,阮静斐沉思一瞬,问:
“你什么时候回得国?二十号清晨?你和冯堃见没见过?”
问出口才觉得全是「废话」,不待阮静筠回答,阮静斐瞬间想起她从前干得那些「见义勇为」的莽撞事儿,又立刻压低声音问:
“你留法时,参没参与过「旅欧青年会」的活动?”
“阮静斐,你现在是在审问我?”
阮静筠眉间拢出了「川」字,没大没小的直呼他的姓名,语气里的不快都已经顺着电话线,从电话筒里钻了出去。
可阮静斐却毫无任何犹豫,当即干脆利落地答道:
“是。”
他这样言笑不茍的样子,是阮静筠极其陌生的。
「事情果然很大呢。」
阮静筠一边暗自想着,一边别扭地答道:
“什么活动呀?”
她并没有问「旅欧青年会」是什么,答案已经昭然若揭,阮静斐揉了揉眉间,沉声讲:
“你说呢?”
“你要我说什么?”
回答她的是电话线那头的沉默,大概是他感冒很严重,她似乎微微地听到了他沉重呼吸的声音。阮静筠抿了抿唇,心有不甘地嘟囔:
“跳舞什么的,算不算嘛。”
“你觉得呢?”
阮静斐叹了口气,换了郑重的语气,交待道:
“总之,阿筠,你务必记住,从t此刻开始,无论是谁,来问你任何事情,你都只许说「不晓得」。我也会尽快去一趟上海,在这之前,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听到了吗?”
阮静筠不想他来掺和,立刻发着脾气问:
“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
阮静斐故意顿了一顿,而后似笑非笑地讲:
“揍你一顿。”
“阮、静、斐!”
他绕来绕去,半句实话不肯透露,此刻还敢这样埋怨她,阮静筠当即咬牙切齿道。
话筒里似乎传来了七小姐后槽牙咯吱咯吱摩擦的声音,阮静斐一瞬间看到了她攥着拳头,火气冲天的模样,眉眼间总算压出了薄薄一层笑意。
“从前在家里,你也总将我气得牙痒。”
还嫌她气的不够,他故意调侃道:
“所以,阿筠,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晓得不?”
电话那边却忽而沉默了下去,实在太安静了,以至于阮静斐竟下意识地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了。不自在的咳了咳,他略微松口讲道:
“不高兴了?那……允许你问一个问题。机会只有一次,你好好想清楚再问。”
「就晓得这招管用。」
阮静筠心中窃喜,忙把拨电话之前想好的问题讲出了口:
“被杀的那个是谁呀?”
“哪一个?”
阮静斐回问。
「果然不止一个。」
此刻,阮静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随口讲道:
“姓李的,姓钱的……随便哪个都可以。”
阮静斐的眉间忽而跳了一下,嗓间的疼痛一瞬间袭来得更加剧烈,他控制不住地连续咳嗽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问:
“李元毓?他是……”
阮静斐如约背起了此人的履历,可其实,听筒两边的人却都已各自走起了神。
……
直到听到对面挂断的声音,阮静斐眉间当即拧了又拧,隔了半晌,终是将话筒重重按下。一息之后,却又立刻擡起。
片刻,电话的号码盘「哗啦啦」、「哗啦啦」地,匆匆旋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