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想看你看的世界
HotPot-56.想看你看的世界
明雀本以为当初被娄与征父母要挟和他分手的这段过往会被她一个人永远埋葬在以前。
没想到,这被压在箱子里早已落灰的，复杂的东西还有掀盖曝光在两人面前的一天。
明雀抿抿嘴，莫名下放视线,小声问：“你爸爸,怎么跟你说的？”
“还能怎么说,他那人一向只陈述事实,不添油加醋。”娄与征叹息，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腕子,“是我当初没察觉到,我只是没想到那两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也跟你说过,我对他们不是子女,是工具，是他们履历里的一部分。”
明雀摇摇头：“我知道，你不用道歉，选择是我做的，我应该跟你说对不起。”
其实不仅仅是娄与征父母的逼迫。
一步步把她从他身边推开的人,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的自卑把她从娄与征身边拉开了。
从一开始她对他的感情地位就不平等,后来切身意识到自己和他在家庭背景的差距，自卑进化成了恐惧。
娄与征从未对她施展过自己的优越感,而是她,光是瞥见他身上的光芒,就被刺得擡不起头。
而她偏偏又是执拗，自尊心强到可悲。
概括下来，明雀不敢对娄与征坦白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句话。
那就是——她不愿让他迁就她的自卑。
因为不愿意他迁就,自己又无法改变这自嫌的性格和生活现状，所以遇到一个逼迫她做出选择的契机,一个破口——她顺着就逃了。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娄与征告诉她：“以前的事已成定局，不用道歉。”
“非要这样儿，咱俩不得对着道歉一晚上？”
明雀被他的话逗笑了，随后缓缓平静下来，思绪飞转，意识到：“你爸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如果不是特别的话题，父子俩应该不会无端提起这个。
娄与征看着她，再度沉默。
他的两次停顿，让她意识到这件事不容小觑，拉住他的大手：“你实话实说，你爸爸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从回来我就觉得你情绪不对。”
许是没想到她这次这么聪明，他平时喜怒哀乐几乎不挂脸这么一个人，她都能察觉到他的不对。
娄与征半靠着床头，姿态懒散，仿佛都是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气音轻笑。
“瞧你那小脸耷拉的，多大的事儿。”
明雀静静盯着他，不说话，显然已经有些生气了。
看出她不知情不罢休，他知道这次是必须说了。
娄与征点头：“那你先听我说。”
…………
听完他复述的这些，明雀的脸色已经有些挂不住理智了。
娄与征说完和娄志对话的内容，反过来问她：“他既然敢这么跟我谈判，是不是也早就和你见过面了？”
他眉宇压着些淤堵，“他又拿这个威胁你了吧？”
“怎么没和我说。”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明雀偏开视线，笑了一下：“你放心，我这次，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了。”
娄与征问：“那你爸和你家的房子怎么办，他没有薪资保证，你家那房子肯定会被卖掉。”
明雀盯着褶皱的床单，垂下细密的眼睫：“……我不在意就好了，我爸爸自从再婚后对我也不算很好，让他遭报应去。”
他笃定：“你没办法不在意。”
“你任由你父亲丢工作，但是看不得你妈妈的房子没了。”
她抓紧被子，陷入沉默，半晌，忽然擡眼：“既然你知道我这两边都没办法割舍，所以你就做好了打算要答应你爸爸吗？”
这次，没有回答的人换成了他。
娄与征的缄默已然是一种肯定的答案。
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安静的这短短几分钟无比煎熬。
最后，还是娄与征率先开口，故作无所谓地哄她：“没事儿，你也知道，我干什么都会做得很好。”
“关键是那个吗！”明雀被他对自己这么吊儿郎当的态度激发了，她立起眸色，生气了：“关键是你不喜欢那个工作，你不想接班帮你爸爸做房地产！”
“被迫每天做讨厌的工作有多煎熬我知道，因为会觉得每一天过得都没有意义，我不想你那样。”
本来明雀就是很少把生气放在脸上的人，她为了他这么生气，他刚劝好自己的态度也止不住被动摇。
但是。
娄与征凑近她，扶着她的腰侧，手上微微用力，告诉对方：“我是他儿子，可能这就是逃不掉的责任。”
他勾着唇，始终在劝她：“我虽然不喜欢那个，但我长这么大，也没别的特别喜欢的事儿啊。”
“不是。”明雀摇头，眼底已经有些红了，“你以为我没看见吗？”
娄与征微微怔住。
“在崇京，有时候你以为我睡着了，实际上没有。”她指了指电脑桌上他的那些工作设备，“过年放假的时候，你闲下来也会立刻琢磨，优化这些程序的细节。”
“这些东西你走到哪带到哪，你这么喜欢闲散的一个人，去了炼锋技术组，却比别的正常职工还要准时打t卡，积极加班。”
“你以为你没什么喜欢做的事儿，那是你根本没发觉。”
明雀质问他，试图让面前的男人发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东西：“你考上崇大，不听你父亲的摒弃金融学计算机，是真的只为了叛逆吗？”
“还是你早早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已经到了哪怕跟家里闹翻也要学的地步？”
“即使都是做生意，掌控一整个集团和开开小店的概念绝对不一样吧？”她握着他的胳膊，稍稍往外推了下，点破这一切：“经营小店，钻研程序，稳定又不缺兴趣的朝九晚六，这才是你喜欢过的生活啊娄与征。”
听到这里娄与征眉头猛地抽动。
明雀用他的话返还给他，双眸洇红望着他：“你希望我去过喜欢的生活，我未尝不是呢。”
“你明明比我更有资本自由地过日子不是吗？”
“你说我从小受委屈，你就不是吗？你父母不关心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只想借你实现他们的价值。”
“你好不容易积攒了自己的财富，脱离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好，这个时候妥协算什么？”
娄与征自愿担当那个承担最多的人，殊不知，她把问题看得更透。
因为看得更透，比他本人更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才迟迟做不出选择。
看着她纠结得快要拧在一起的五官，娄与征瞧不得她哭，认真说：“我只想咱俩踏踏实实在一起。”
“有些事一定要做取舍，”他目光坚决又柔和：“我不后悔。”
明雀捶打他，拔高了音量拒绝：“不行！我不要你这样。”
“你别为我这样行不行……”说到最后，明雀的声线抖起来。
娄与征只能强行中断这个话题，把人强势地一把拉进怀里，使劲将她按在怀里，抚着她后背：“行了，不哭。”
“暂时没有解决办法我们就先不解决，行不行，回头再聊。”
“折腾一天这么累，要是晚上再哭一场，你明天真就起不来了。”
明雀抓着他肩膀的衣服，吞咽喉咙的酸苦，手指掐得泛白。
只感深深的无力。
她贪恋面前人的气息和温度，却也不想他为了自己改变原本的人生轨迹。
眼见着，娄与征本能挣脱一辈子的枷锁，现在因为她，他现在要主动穿上。
她承受不了这样的画面。
…………
这个话题以那天晚上的戛然而止为阶段性中止。
只要那个代表着财富与责任转让的黑色文件夹还在娄与征手里，他没有寄出，娄志暂时就不会对明雀一家做出什么。
娄志的举动，就在于最后送到助理手里的，是签过字的，还是没签字原封不动送回的。
聊起这个暂时没有解决办法的问题只会徒增争吵，于是直到三月底，两人各自忙碌，照旧温存，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心照不宣忽略了那个问题，他们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
他们一如往常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在夜色最浓的时候交融呼吸，挥洒激烈的喘息与薄汗，试图将灵魂都融入对方的骨髓。
这段时间明雀最讨厌跟这个人去超市，因为每次去他都像进货一样几乎把各种香味款式的盒子塞满购物车，光是站在自助结账台前扫那个东西就足足扫得周围人全都偷偷打量。
数量之多，尺寸之大，不用想看着这对情侣，都不难感觉到他们x生活的频繁和幸福。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结果身边扫码的男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于是明雀回去就下令，以后“进货”，要么他自己去超市，要么就网购！
她才不去“抛头露面”了！
但明雀发现，这男人偏偏就喜欢拉着她去买这些东西，上次还在商场拽她走进女性□□用品店，一款款给她看，问她喜欢什么。
当时店里其他女性顾客偷偷瞄他的那种暧昧又揶揄的表情，她恨不得能记半辈子。
而娄与征却全程目无旁人，只欣赏她红成小番茄的脸。
这夜，卧室飘弥着雪松浓香，滋滋暗流的噪音涌动着。
明雀双手被丝带绑在一起，眼罩蒙着视觉，只露出鼻尖和嫣红难吟的红唇在他眼底。
她穿着半透的纱织白色兔子装，珍珠腰链环绕一体，白色珍珠随着她不稳定的呼吸在肚皮上一抖一抖的。
目光所及之处，峰峦溪流，国色天香。
娄与征捏着手里的遥控器，一步步走近，俯身吻住她微张求渴的唇瓣。
细碎啧砸，黏腻的吻在小玩具滋滋运作的噪音里升温。
他瞧着落在她唇边的涎液，用指腹抹开，低声询问：“要停，还是要再加一档？”
明雀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摇着头，颤抖的下唇暴露着难以自控的情绪：“停……快停我受不了这个娄与征……”
她求饶时的嗓音黏糊到了极致，让他听着腹部发麻。
“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她呜咽道。
娄与征伸手，按着她的小肚子，加剧她的感受，压着声线逼问：“错哪儿了？”
明雀哭腔都泛起来了，赶紧脱口而出：“我……我不该，我不该说你丢人……娄与征……你快让它停了……”
“好难受……”浑身都不对劲，感觉下一秒就要崩溃了。
娄与征得到满意的答案，轻轻嗯了一声，再彻底放过她之前，俯首下去吻上她白腻的一切。
当然要饶恕她，也当然，要帮她去向云端。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两个人都餍足。
明雀躺在那里昏昏欲睡的时候，仿佛听到男人吻在自己耳畔，说了句什么。
具体的话她已经记不起了。
只记得他好像说了。
爱你。
…………
滨阳的春天姗姗来迟，阳光拨开冬季厚重的云层，撒在这片广袤的平原之上。
繁华城市的玻璃钢筋在季节更叠中，更添几分温度。
四月的第二周。
介绍明雀到将星工作的那个人事部的姐姐赵慧在市中心医院，足月顺产，生下了一个五斤多的可爱女儿。
等到她顺利生产的第三天，人醒了也能正常说话了，明雀跟着同事们下了班一并去医院探望她。
正巧赵慧的婆婆和老公出去买东西，她们这一群在办公室认识的伙伴扎在病房里聊天看孩子。
姐姐们正围着婴儿床看新奇生物似的陪着小婴儿，窃窃私语地聊着。
明雀坐在床前，跟赵慧分一个橘子吃。
“累人的活终于是结束了。”明雀吃着甜橘子，弯着眼睛安抚这位新人妈妈，“出院以后记得好好犒劳自己，你可是生了个人出来。”
赵慧咯咯笑了，“还真是话糙理不糙。”
两个人年纪差了不少，所以看着明雀就像看着个还涉世未深的妹妹，她叹息感慨：“顺产的说剖宫产轻松，剖宫产的说顺产的产后不遭罪。”
“其实都一样，要我说，能不生就别生。”
明雀露出同情的表情，点头。
赵慧看了眼婴儿床，又说：“选择不生是对的，选择生也不一定就错，还是看夫妻俩喜不喜欢小孩。”
“说真的，怀她的时候我真遭罪，那时候你也知道，我心情很差。”
“但是生完她，看着她这么像我，叽叽喳喳连哭都哭不明白，我又觉得。”她失笑，满脸都是骄傲：“她怎么这么可爱。”
明雀笑意更深，真诚祝福：“说不定她的到来，是你人生的另一个新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