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礼物
陈婶被抓个正着。
云木香一早醒来,詹成才专门过来告知的。
人是私下解决的,没公开。
对外,余梅工作稳定,所以陈婶决定从詹师长家光荣退休,将这个岗位交接给更有需要的人。
周一云木香在学校看到宋画眉时,知道她成了一名一年级的插班生。
宋画眉很郁闷,“云老师,我真的有通知人去。”
“我知道,三哥来找我时有说要谢谢你。”
云木香看着她,又想到昨晚上让娃娃偷偷去看赵昊,娃娃说赵昊没什么异常。
“那为什么她们……”
“还好好的?”云木香回神接着说。
宋画眉点点头。
云木香轻笑一声,看到不远处去打铃的老师,“快上课了,怎么没带赵昊一起来。”
“赵家老爷子过来了,赵昊留在了家里。”
这样啊。
云木香有些可惜没亲眼见到人。
见宋画眉还站着,上课铃声响起后催了她一句。
宋画眉一步三回头,内心十分不安。
因为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她担心引来云木香的不满。
云木香这边还没深究,曲婉玲销假回来上班了。
顺便带回来一个消息。
趁着上课期间,马主任不在,曲婉玲摸进云木香办公室来说的。
升职后,云木香工位就搬到了隔壁。
曲婉玲说:“军区要改制。”
云木香眉头轻挑。
曲婉玲像是得到鼓励,坐在她办公桌对面小声提醒。
“接二连三因为内部出问题,军区打算取消领导家的生活助理岗位,恢复以前的勤务员制度。”
云木香下意识就想到陈婶。
这要是真的,陈婶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那一根稻草,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呀。
这还不止。
“食堂也要改,往后就不再是轮岗制,除食堂大师傅外,其余岗位全部面向军属招工,之前是军属少,现在陆续家属楼落成,来的人越来越多,正好给了家属办机会,听说家属办也要细分,要单独把妇联给分出来。”
云木香越听越惊奇。
人不可貌相呀。
她故意问,“你专门来找我,是另外有喜欢的岗位,希望调岗?”
“我不!”
曲婉玲下意识喊出来,对上云木香笑意盈盈的眼睛,就十分憋屈。
她忍着小脾气,“我喜欢当老师,我喜欢和孩子们待在一起。”
“……”
骗鬼去吧。
云木香半个字都不信。
倒是回家同周以臣确认曲婉玲所说的消息。
周以臣玩味道,“云老师,消息很灵通嘛,说说都哪里知道的。”
云木香心头一寒,当即把曲婉玲给卖掉。
她小声问,“是还没对外说的消息?”
那她是不是被曲婉玲给坑了呀。
周以臣拍拍她脑袋,“还在计划中,没对外公布,按理说除去开会的人不应该有外人知道。”
他会知道,是因为三月食堂轮岗是一团的兵。
如果真的正式实施,一团将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别再对外说。”
云木香作势给自己嘴巴拉上拉链,“保证不说!”
暂时也分不出心来去说。
分到野猪肉的三家相约在云木香院子里,决定一块儿做坛子肉。
因为她院子里有压井,清洗方便。
王大嘴贡献出她家的铁皮炉子和锅,听说是以前扎营的伙头兵留下的家伙事。
薄薄的铁皮框上架铁锅,底下架上木柴,柴火是罗来喜带着家里三个孩子上山找的。
坛子肉要先蒸,切成小孩拳头大小的肉块,蒸个六成熟,趁热的时候把盐给抹上。
二小食堂老师傅知道她要腌肉,了解到她南方口味,还贡献了个五香配方。
怕配方流失,是炒好磨成粉能直接用的那种。
抹匀后,一块块码进无水的坛子里。
坛子肉,又叫油腌肉,能更好保持肉存放的时间。
除去五香的,云木香还专门做了坛辣的。
一一码好,早早备好的豆油烧热去掉生油味道后,放凉再倒入坛子里直至将肉全部给浸泡。
罗来喜想着,“我家人都,这肉没几顿肯定就吃完了,我就不费这个事情腌肉了。”
王大嘴连连点头,“对对对,换出去一些也没剩下多少,我直接晒肉干。”
罗来喜握住王大嘴的手,可算找到了同道中人。
这又是材料,又是油的,他们可造不起。
“是吧,家里事儿多。”
“对对对,明天不是联谊会嘛,我正发愁我侄女穿什么呢,她带来的全部土布褂子,传出去别人肯定要笑话她。”
话题就从做肉上,改成聊联谊会。
“听说舞会选在了文工团的俱乐部,说是那边设备齐全,正好旁边靠三食堂也近。”
罗来喜问,“你提前给你侄女打听过对象没?看过照片到时候直接去见面。”
“没,这两天哪有时间。”
“我认识几个好小伙,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云木香在旁边按着压猪后腿的石头,“实在不行,借一身军便服,尺寸要是不合适,就借男款,反正版型都一样,穿着区别又不大。”
王大嘴一排大腿,“是哈,我家那口子今年新领的衣服还没上身,我先去让王升试试看。”
“这性子急的。”罗来喜看向云木香,“我这肉串完了,你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就差排骨啦。”
整整两扇排骨,均匀地上味后,便给穿起来。
自然风干的过程不能直晒,不能淋雨沾水,后院的杂物房临时成了晒排骨和火腿的地方。
除此之外,就是王大嘴和罗来喜家的肉干也一起放进去。
比想想总更早弄完,出去腌肉,罗来喜还帮她泡了一坛子泡菜,萝卜、嫩姜、辣椒、包菜、黄瓜……各种食材塞了满满一坛子。
酸豆角也单独做了一摊子长的,到时候吃时夹出来现切。
炒菜下饭或者就粥都很开胃。
酱黄瓜就没做,黄瓜还没上季。
倒是家里有黄豆,罗来喜教着焖了一簸箕的酱豆。
借着最后的柴火把黄豆煮熟,拌料,之后铺在干净的干草上,上面再盖上八角树的树叶子。
云木香一听要直接放干草上,就有些迟疑,最终还是选择放在簸箕上,好歹簸箕她洗干净了。
干草放在了簸箕
罗来喜皱眉,“也行吧,反正还要熏。”
在烟雾缭绕中,穿着军便装的王升被王大嘴给拉过来。
“看看,怎么样!”
绿色衬衫,绿色长裤,外套是65式军服同款,四个口袋,的确良布料,特有的垂坠顺滑感让穿上的人总有种说不出的精气神来。
王升个子够,身材也能撑起衣服,这么一穿,方脸上透着英气。
王大嘴美得不行,“是不是很好看!”
云木香真诚夸赞,“好看,就是这麻花辫不合适。”
那是家里觉得她不像个姑娘家,专门让她留的长发。
王升本身气质就和其他女同志不同,以至于这一身配上麻花辫说不出的怪异。
云木香想了想,“还是短发更好看。”
“那不行,她就这一头头发像个女的了,要不给盘起来?”
罗来喜打量一眼,“那不好戴帽子吧。”
“那咋整。”
“姑,剪短发也不是不行。”王升不介意啊!
“不行不行,你来我这一趟要是把头发给剪掉,回家你妈不恨死我,这个天,干脆不戴帽子,就把头发盘起来吧。”
王升失望。
云木香就看到王大嘴回家找了个发网,把长长的麻花辫给捆里头,扎口一收,在脑后窝成一团。
“……”
嗯……怎么说呢?
云木香有些手痒,这也太丑了吧!老太太都不这么干了。
“咳,王大姐,要不还是放下来吧。”
最终两根麻花辫给拆了,拢到脑后扎低,编成了一根,安稳垂在身后,前面看着不显,再把帽子给戴上,正面几乎瞧不出辫子带来的影响,云木香才舒坦点。
王大嘴纠结,“这看起来更像个小子了呀。”
王升抱着镜子自我感觉良好,“姑,就这样吧,你再说我就不去了。”
“……”
王大嘴被拿捏到把柄,无可奈何地由着她去。
曾经的历史课上偶尔会提到上巳节。
上巳节起源于兰汤辟邪的巫术活动,也有传言起源于纪念轩辕黄帝。
中原一直有‘三月三,生轩辕’的说法。
后来在汉族人口中,三月三又称女儿节,临水而行,踏歌载舞,又渐渐演变成情人节,男女相会,聊表爱慕。
前头云木香都选择性忽略,她就记住了个情人节。
周三安排的两节课,全被她找人给换掉,空出一天的时间,专心把之前欠周以臣的那份礼物给补上。
遗憾的是,她近期没能在山上找到相思树,又不太想退而求其次。
春天基本很难寻到品貌姣好的树叶,万物始春,都还在生长。
倒是在娃娃的提醒下,寻到一块墨绿色的琥珀。
清澈剔透,少有杂质。
小孩儿巴掌大小,内里影影绰绰,阴影叠加之处像是天生的翠竹。
云木香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也不再寻其他,下山直奔书房里,找出工具后便开始动手。
她打算做枚印章。
顶端雕了只威风凛凛的猎犬,借着一处阴影位置,黑首绿身长尾,柱体篆写得孙子兵法始计篇,共339字。
底部是被姓名。
一笔一划花费一天的功夫,总算是在日落之前搞定。
不然靠着家里这微弱的灯光,眼睛都要盯瞎。
搞定后,云木香找来印泥尝试。
琥珀大体保留了原本的椭圆形状,落印也不甚方正,上姓下名,字体圆转,线条匀净。
云木香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回房间,坐在梳妆台前,拉开
里面有不少搭配衣服的小物件,如胸针、胸章、还有婆婆编得一些压襟络子。
手指一排点过去,挑了个同色系的花篮扣,小小的还没印章长,直接给挂在狗头上,倒是比雕刻的尾巴更像个尾巴。
云木香有香菇自己打络子。
也就想想。
实在天太晚了,可不是她不会。
转身回书房,从以前收藏的包装里挑了个木质空盒,照着印章掏空里面的形状,找块绸布,稳稳地卡进去。
完美。
擡起头,正好看到出门的王大嘴推着王升。
云木香把盒子揣进口袋里,准备出门去接儿子。
淼淼见面就问,“妈妈,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妈妈有事,一会送你去干奶奶家好不好?你不是很喜欢新舅舅。”
“喜欢!”
淼淼突然扭头,“江山,你回家吧,今天不能去我家看连环画。”
“为什么?不是答应好的!”
“我要去找舅舅玩儿。”
淼淼说完拉着云木香就走。
云木香离开学校,朝小白楼去的路上问他,“你们两个之前不是吵架啦,现在和好啦。”
“妈妈,没吵架哦,我们快点走。”
“还不承认。”云木香被拽着该成快走,“一会你自己留着跟舅舅玩儿。”
“你嘞?”
“妈妈呀,妈妈去跳舞去。”
淼淼又好奇起来,“妈妈,我都不会,你带上我教教我。”
刚刚还勇往直前的人,这会半边身子抱住了云木,说一句话下巴磕她一下肉。
“嘶,好好走路,你还小,又没有舞伴,人家不给你进去的。”
“啊……”
淼淼失望至极,好在对新舅舅的兴趣足够浓厚。
到干爷爷家里才发现被骗了!
淼淼和詹弘毅面对面坐着,怎么也没找到舅舅人在哪里,干爷爷要和人说话,他还要被迫和赵昊玩儿,淼淼双手捧着脸,默默叹口气。
妈妈个大骗子!
……
云木香对联谊会还是很好奇的。
在半路遇见回家的周以臣后,最终没能去成。
周以臣说:“我去做什么?给那群光棍汉增加难度。”
云木香笑他,“你好自恋。”
周以臣垂眸,捏了捏老婆雪白的衣领,“你这身打扮,是还想去联谊会上亮个相?”
云木香后退两步,原地转个圈。
“怎么样,好不好看?”
厚衣服早就脱下去,云木香浅色的毛衣背心套在白衬衫上,下身是宝蓝色的马面裙,行走间轻盈的裙摆在空中摇曳生姿,划出好看的弧度。
周以臣望着灵动的身影,如林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就只想伸手给抓回家,关在玻璃罐里头,只给他一个人看。
“就这么想去?”周以臣声音喑哑,沙沙的带着点颗粒感。
云木香站定,手摆弄着裙摆,歪头甜甜地笑着,“想跳舞嘛。”
周以臣大步向前,宽掌准确地抓住她柔软的手,牵着往家走。
“行。”
“你答应啦?”云木香抱住牵她的那只胳膊,挺起胸脯开心地说:“就知道你最好,老公,我有给你准备惊喜哦。”
周以臣目视前方,“期待。”
“怎么听着有些敷衍,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上巳节,还是什么日子?”
不是谁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
云木香轻啧一声,“无趣。”
转过头看向前方,盯着自家院门愣了愣。
“你带我回家做什么?”
“不是想要跳舞?”
“哈?”
“跳!”
留声机被组装起来,周以臣熟悉她收藏的一切黑胶唱片,挑了曲柔情的。
程明卓为今天联谊会,还专门请人去操场放电影,为的就是已婚同志不要去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