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双标
趾高气昂的周团长,回家后唯唯诺诺。
从打开院门那一刻,视线就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前院没人。
客厅里也安安静静,进书房放下文件,出来时才瞧见儿子房间开着门,穿着奶白色羊毛衣的人垂头在理什么,夕阳斜斜从窗口照进室内,给她镀了层暖洋洋的光。
光线下,能瞧见不规矩的茸发俏皮地立起来。
周以臣停住脚步,慵懒地倚靠着书房门框,安安静静看着。
家里进人,云木香第一时间就有发现。
熟悉的脚步声,规律的步伐,不用看都能猜到是谁回来。
她故意没擡头。
等了会,就感觉不对劲。
云木香剪断线头,借机擡头,就瞧见书房门后转过身进屋的背影。
头都不回一下。
他还顺手带上书房门。
云木香啪一下把拿着的小剪刀拍在缝纫机上。
是的,继自行车后,她说不要带的缝纫机,还是被婆婆装箱送来了。
她之前一直没开箱子,今天白天打开才知道里头什么东西。
家里找了一圈位置,最终被安置在淼淼房间组合柜的旁边,机身放下来还能当个桌子用。
用哥哥的话说,他小孩一个,东西不占地方。
正好家里窗帘,门帘,防尘罩大缺。
云木香暂时不想看到臭儿子,就让哥哥领他出去。
再三强调,不准爬树!
摸索一下午,总算装机成功,就是踩的时候有点问题,老是卡线。
原本还想拿这个问题去求助周以臣,给两人关系破冰一下。
现在……哼!
谁先说话谁是狗!
心里涌上一股火气,云木香又重新把怀里抱着的藏蓝色土布理平,塞到缝纫机针下。
脚踩两下,线又卡住了。
云木香现在就很想婆婆。
一样的东西,在婆婆手底下怎么就那么乖!
彻底没了做窗帘的心情,土布裹一裹全部丢进脚边的新篮筐里,剪刀线柱也一起扔进去,拆了缝纫机放平。
正好明天要去吃饭,干脆就拿针线当话题,找个人帮忙好了。
云木香一直清楚,针线这是种技术活,她就不是这个赛道的优秀生。
收拾好,出门看到紧闭的书房门,冲着空气踢一脚。
“说得好听,帮我找手艺好的家属,人呢人呢!”云木香小声嘀咕。
声音很快被臭儿子的大嗓门给覆盖住。
“妈妈,我回来啦!妈妈,你在哪儿啊!”
淼淼小跑着冲进房间,眼神迅速捕捉到云木香,炮弹似地奔着她发射过来。
巨大的惯性带着云木香跌坐在木头沙发上。
脆弱的尾椎碰上坚硬的实木,瞬间疼得她起不来身,伸手按住还要闹的淼淼。
“别动,别动,妈妈屁股都要摔八瓣!”
淼淼扶着胳膊直起上半身,“妈妈我给你揉揉。”
小手伸到后腰上用力揉了揉。
“妈妈,还疼吗?好没好一点呀!”
圆乎乎的小脸上神情认真,云木香心里头的火气一下散了大半。
刚动一下,小腹一阵热流下涌。
云木香浑身僵硬住。
“完蛋,好不了一点。”
她伸手把儿子给拉开,“撒开,先撒开。”
手摸到毛线衣粗糙的手感,低头才发现他没穿棉衣。
“你怎么把衣服脱掉了。”
淼淼立马跳开,眼神闪躲,倒退两步确定在安全范围内后,冲着门外大喊一声。
“舅舅!舅舅!妈妈出事啦。”
书房门哗一下打开。
“出什么事。”
周以臣手里还捏着钢笔,急匆匆走出来,就看到儿子悄悄往墙根底下躲,他老婆一手扶着腰,一手按着肚子,像个老旧到生锈没上油的机器,慢吞吞地挪动那僵硬的双腿。
“爸爸,你在家!”
淼淼像是看到救星,指着妈妈大喊,“妈妈屁股疼!”
云木香:“……”
周以臣两步并作一步,走到云木香身边,两指夹着钢笔,用余下两根指头扶着她肩膀。
一靠近,浓郁还未散开的烟草味道扑面而来。
云木香皱了皱鼻子,伸手打开他的手。
“我没事,你让开,别挡我路。”
周以臣走开,她十步以内就能到卧室,可这人挡着,绕开他要多花三步。
身体汹涌的感觉让她有点夹不住!
见周以臣还没动,有点着急,“快让让啊!”
“你哪里不舒服。”周以臣上下打量。
云木香着急说:“经期经期,不想看我血流成河就赶紧让开,我要去那月事带!”
周以臣松下一口气,“早说啊。”
他弯腰,打横将人抱进屋里。
身体一阵失重,吓得云木香一阵紧张,习惯性地搂住周以臣脖子,随后,就感觉体内热流更加汹涌。
她小手拍着周以臣肩膀,着急地道,“快快快!”
靠墙站着的淼淼,“哇!”
云沉香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没好气地抖了抖手里的棉衣。
“赶紧穿上,趁你妈妈还没发现,不然一会儿就不是哇,是哇哇叫。”云沉香走进,攥着他手腕要给穿衣服,发现客厅没人,“你妈妈呢。”
淼淼贼兮兮地指了指卧室。
云沉香挑眉,回头看一眼虚掩着的卧室门,就听到人哼哼唧唧地喊周以臣。
云沉香:“……”
他下意识捂住淼淼的耳朵。
“淼淼,我们去打饭吧。”
“你说森么!”淼淼拉下舅舅的手,仰头追问。
云沉香想着怎么糊弄,卧室门被打开。
周以臣夹着笔尖朝上的钢笔,看到云沉香一愣,“回来了。”
想装不知道的云沉香,“……恩。”
淼淼想要挣脱舅舅,“爸爸,妈妈怎么……唔唔!”
云沉香记住捂住他的嘴巴,说:“马上就要吃完饭,今天我带淼淼去打饭。”
周以臣关上房门,堵在门口,发觉云沉香闪躲的眼神,似有所觉。
“行,骑车去吧,木木生理期,多打个汤回来。”
“……”
云沉香松开手,挣扎的淼淼大口大口喘着,好像憋了很久似的。
“别装了,我根本没用力,走啦,打饭去。”
淼淼看眼爸爸。
“去吧。”周以臣找出装饭盒的布包,直接挂在他脖子上。
云沉香看着装扮,嘴角抽搐一下,忍着笑把淼淼带走。
“我们半小时后回来。”
所以,有什么事半小时内处理完。
周以臣轻啧一声,等人出去,把钢笔放回书房,算着时间来敲门。
“我进来了。”
“等等。”
云木香加快手上的速度,把脏衣服给放到角落的板凳上。
“好了。”
小腹沉甸甸地下坠,隐隐作疼。
云木香半点提不起精神,再看到周以臣,恍然。
怪不得这两天脾气这么大,肯定是受内分泌影响。
“抱着。”
周以臣端着茶缸子进来,外面用毛线帽包着,塞进云木香手里。
热乎乎的暖意透过毛线帽温暖着双手。
云木香看他一眼,侧着身子要坐下,屁股一沾木板床,尾椎就传来一阵痛意,紧跟着牵扯到小腹,迎来二重奏。
“嘶。”
周以臣伸手扶她一把,“疼得厉害?我记得你以前不痛经,是不是这几天累到了。”
轻柔的声音带着关心,直接把云木香心里头的委屈给勾出来。
“还不是都怪你。”
“?”
“以前是不痛,生完淼淼之后才开始痛的。”
明明她身体自小被调理得很好,可生完淼淼之后,就落下个经期痛经的毛病。
父亲多次检查都找不到问题。
她幽怨地看一眼周以臣,“人家生孩子是把以前痛经的毛病给治好,就我相反,落一身毛病。”
周以臣抿着唇,眼底闪过一抹自责。
“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要,爸看过那么多次都没用。”
缓了缓,重新坐下,看了看周以臣,伸手把人抱住,整张脸埋在他腹部。
周以臣护着人,接过抱着的茶缸,随手放在一旁柜子上。
“脱衣服睡一会儿,爸有没有说过怎么缓解?”
云木香闷闷的声音传来,“好麻烦的,你想知道?”
“说说看。”
“有时候煮蜂蜜生姜水,暖腹的,要天天烧艾叶水泡脚,要注意保暖不能见凉的,还不能累到……”
云木香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周以臣一一记住,听她说的时候,顺手扒了衣服,把人给塞进被窝里。
刚进去,云木香冻得一哆嗦,捏着被角委委屈屈地望着他。
“冷。”
周以臣舌尖顶了顶牙根,俯身跟着躺下,直接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还冷?”
“冷,你抱紧点。”云木香毫不客气地提要求。
周以臣干脆脱了鞋子,擡腿直接把人给锁住。
“好了?”
“嗯嗯嗯。”
云木香蛄蛹一下,感受到逐渐回来的温度,突然,擡头看看周以臣。
“你昨天没回来,睡哪了。”
“不是让我跟儿子睡。”
“我就问问。”
“老实睡觉。”周以臣紧紧手臂。
“你凶什么,你现在对我是越来越不耐烦。”云木香手指隔着棉被不断戳啊戳啊。
周以臣我擡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瓮声瓮气地否认。
“没有。”
云木香等了一会。
就这两字?
敷衍。
云木香轻哼一声,才想起来说:“吕月莲请我们明天过去吃饭。”
“你不想去就不去。”
“有人请客干嘛不去,不过我不知道她住在哪,你要回来接我。”云木香小声提要求。
“好。”
“那你明天记得带饭盒,回来从食堂带个菜拿过去,不能空手上门。”
“恩。”
“还有……”
周以臣就听怀里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头看她闭上眼睛,嘴巴还在动,笑着亲了亲。
等人睡着,周以臣起身把衣服抱起,找出大盆,用冷水洗掉。
血液在最开始沾上时,用冷水一撮就掉。
反倒是放久了会更难洗。
云沉香带着淼淼回来时,就看到周以臣在晾衣服。
他扫一眼,说:“木木要是难受得厉害,你找找抽屉里,看有没有一个水果罐头的玻璃瓶子,里头装了褐色的小药丸,那是爸给她配的蜜丸,生理期来的时候一日三顿吃。”
“这么严重,以前也没见她吃。”
“你以前也不在,哦,你是指年前那两个月啊,有妈和阿姨盯着,以后得靠你,不让她肯定忘。”
云沉香扫过周以臣严峻的表情,点到即止。
“先吃饭吧。”
“木木睡了,晚点吃吧。”
“给她分出来留着。”
家里两大一小三个男人闷闷地吃完一顿饭。
淼淼还闹着要找妈妈,被拦了。
饭后,周以臣重新烧了壶热水,看云沉香还在睡,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回到书房继续写总结报告。
云木香睡醒,有种不知今夕何年的恍惚。
睁开眼,一片漆黑。
她瞎了?
下意识往床头去摸,拉住灯绳一拽,昏黄的灯光亮起,就被自己给逗乐了。
“还真是睡糊涂了。”
手伸出被子,在床头柜上一通乱摸,直到抓住冰凉的手表,冷得人一哆嗦。
门在这时候开了。
周以臣拿毛衣裹着盐水瓶进来,“醒了,饿了吧。”
说话间,把盐水瓶给塞到被窝里。
热乎乎的。
云木香好奇,“你哪来的?”
“沉香去打饭的时候去了医院要的。”
原本有些凉意的被窝重新热乎起来,云木香就有点不想动。
奈何刚侧了侧身子,便感觉一阵热流划过,连忙掀开被子,胡乱套上外套,揣上草纸就往后面厕所狂奔。
周以臣起身想帮忙都被推开了。
十来分钟后,云木香从厕所出来,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等着的周以臣,一手夹着烟,在黑暗中猩红一点特别明显,另一只手的胳膊上挂着件军大衣。
周以臣瞧见她出来,烟叼在嘴角,抖开军大衣上前把让人给裹住,直接覆盖到脚脖子。
云木香享受着他的体贴,就有点想得寸进尺地去翻旧账。
“老公,你现在对我是不是只剩责任了呀,所以我生病才会这么体贴。”
“你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周以臣一手捏住衣领,拉着人往回走。
云木香一个突袭,抽掉他嘴角的烟,“以后在家不准抽,难闻死了。”
丢在地上,还故意用脚尖碾了碾。
“不是啊,你自己对比昨天和今天……”
话说一半,头被压了下,倔强地擡起头后,又被压下。
低着头妨碍喉咙发声。
云木香打也打不过,账还没翻完,本子就被周以臣给撕了。
晚饭一直热在厨房里。
拆卸的桌子前两天拿了回来,周以臣想摆上,袖子被拉住。
“你们都吃过了吗?吃过就不用摆桌子,我放板凳上吃。”
“行。”
屋里头,听到动静的淼淼非要出来。
“妈妈。”
顶着颗毛茸茸脑袋的淼淼穿得很少。
云木香瞧见,一把给拉进怀里,用军大衣给裹住。
“冷不冷啊,就这么拍出来,小心感冒。”
“不会,爸爸熬了辣辣的茶。”
“辣辣的茶?”云木香看向周以臣。
周以臣得意道,“还有,在热水瓶里装着,要不要?”
“谁要喝辣的茶啊,不要不要。”
云木香抱着热窝窝头,一点点地啃着。
淼淼热情道,“妈妈,是甜的,淼淼给你倒。”
他说着就从军大衣里钻出去,云木香一个不察没拉住,擡脚踢了踢周以臣的鞋子,担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