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生气
云木香踩完,难受地伸手把人紧紧抱住。
“亲爱的一点都不好听。”
“那以后不用。”周以臣下巴轻轻蹭了蹭她发顶。
“老婆也不好听,那都是以前资本家喊的,我是根正苗红的干部子弟。”云木香声音闷闷的。
周以臣想着,“那喊乖宝,乖吗?”
云木香听出他的打趣,曲起膝盖撞他腿上,硬邦邦的像块铁似的,反倒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周以臣无奈地双手下滑,掐着她腰将人抱起,直接放在书桌上,低头,握住她撞人的膝盖。
“下次往软肉上去,怼骨头不疼你疼谁。”
云木香扶着肩膀不说话。
其实没多疼,就想他哄哄。
她这会脑子里全是遗书。
除去手里的,主席语录里还夹着不少,这会手撑在书桌上,再不敢去动那本语录。
过一会,感觉膝盖上的停下来,云木香缓缓擡眸,周以臣正在看她,漆黑的眼睛里情绪很复杂。
至少这会云木香没看懂。
他松开手,修长的手指夹住信,从她手里抽出去,装好,随手翻开语录放回去,甚至没动步,胳膊一伸,就放到一旁书架上。
随手双手撑着书桌边沿,就在她身边,呈半包围姿势,配合着弯腰。
两人视线齐平。
周以臣问,“真能治好石团长?”
“恩,我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不是你小时候烧针的时候了。”
学什么都要一个过程。
周以臣小时候没少被她骗去当试验品。
有段时间周母发现他胳膊上到处都是针眼窟窿,差点以为他在学校被老师虐待,气冲冲就要去找学校老师算账。
后来,大人发现了,罚了两个人。
还小的他就很不服气。
他帮忙明明是干好事,怎么还连他一起惩罚。
周母说:“你妹妹小,你还小?她不懂事,想多练习早点学会,你也不懂事,那针扎着不疼啊。”
就他大他没理。
原本还要挨揍,是他老婆护着,个子小小一个才到他下巴。
之后小人儿把练习用的针全部丢进炉子里烧了,抹着眼泪跟她道歉,说下次再也不扎他。
把他个纯情小少年感动得一塌糊涂。
爸爸妈妈凶他,就妹妹护着他,心疼他。
可惜感动就维持了半天不到,就无意听到云沉香嘲笑她,小小年纪就会演戏。
周以臣也是从那天开始,认识到邻居家那小妹妹,是个小骗子。
小云木香说:“谁演戏呢,我是真心心疼哥哥,哦,是以臣哥哥,而你这个只会欺负我的亲哥哥,就算站出去说我是因为烦练针故意毁掉针具,也不会有人相信你,”
周以臣轻笑,“小骗子。”
“?”
云木香伸手掐住他脖子,“你怎么还翻旧账。”
周以臣也不抵抗,擡起手把人从桌子上抱下来,掐着的手顺势改成抱着。
“我把吕同志拿来的东西送回去,你准备准备……”周以臣突然问出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
云木香刚站稳,一时没听清楚。
“没什么,你要不要一起去医院,家里收拾好,顺便帮沉香办理出院手续,你不是嫌弃被子薄,让沉香跟淼淼睡,两人抱着就不会冷。”
“……淼淼一脚把我哥心脏病踢出来怎么办,他睡觉又不老实。”
“他好歹是个大人。”
两人理了理衣服。
周以臣出门去拎东西,云木香则冲院子喊一声,“淼淼,出门喽。”
“不用喊,淼淼不在家。”
“?”
云木香倏然回头。
“他在家属楼那片跟别的小孩一起玩儿。”
“你把他一个小孩丢在陌生地方!”云木香磨着牙,之前的伤感全部拍飞,“你心可真大。”
“又不会出事,军区小孩会跑开始就散养。”
云木香不放心。
周以臣说:“淼淼以后也不能一直跟着你,总要让他习惯。”
“……你怎么没想想让我先习惯习惯。”云木香轻哼一声,却没再说把人喊回来。
“等接了沉香,就去接儿子,把饭盒带上,晚饭直接去食堂吃。”
食堂有餐盘,不过依着他老婆的性子,肯定不会喜欢用就是。
“我回去拿。”
除去饭盒,想了想,打开箱子把个小盒子带上,揣进口袋里。
回来人多,两人就没骑自行车。
步行路程有点远,大概一个多小时。
刚出门,遇上从小白楼里开出来的绿色吉普,云木香正羡慕,就发现车缓缓停在面前。
后排车窗缓缓摇下来,露出温主任和蔼的那张脸。
“你们是今天搬过来的?这是去哪儿,我捎你们一程。”
“去医院,会不会耽误主任你的时间。”
“顺路,上来吧。”
“那我不客气啦。”
云木香爬上副驾驶,吉普底座都高,还是周以臣在后头扶了一下,她才没出糗。
周以臣坐上后排,和温主任并肩。
云木香系上安全带,侧身问候温主任,“上一次去医院时桐桐已经出院,她现在身体怎么样?”
说到女儿,温主任脸色立马变得温柔,看云木香的眼神都带着感激。
“找到病因后,这些天的治疗已经见到效果,现在已经能正常吃饭,总算不再吐,不过我和她妈不放心,打算把人拘在家里好好养一养肉,你有空来家里玩,随时欢迎。”
“好的呀。”
吉普车直接开到医院大门口,才把人放下来。
温主任还着重强调一遍,让云木香去家里玩。
等云木香摆着手把人送走,扭头就对上周以臣探究的目光。
“温主任女儿的病,是你帮忙?”
之前不明白的地方,一下子就解释通了。
怪不得。
他就说照着云木香的性格,可不会主动堆人说她会针灸。
应该是意外救下桐桐,被医院一些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家属当救命稻草。
“都说了,我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即便,没专攻医学这方面,她也强过大多数人。
“我先去给哥哥办理出院。”让周以臣随意。
周以臣跟着她一起到五楼,目送她去509后,才敲响506的门。
透过门上的窗户,他看到病房里有很多人。
门打开,吕月莲看到他立马紧张地走过来,堵住门不让进。
“我们出去说。”
出来,顺手带上门。
这个角度,躺在病床上的人看不到门口来的是谁。
周以臣扫一眼,也不在意。
他来就是为了还东西。
吕月莲不想要,正要拒绝,听周以臣冷漠的声音说:“东西不用,你已经答应我的条件。”
“一点小东西……”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吕月莲闭嘴了,把东西全部收回来。
周以臣把东西还回去后,倒退一步拉开距离。
“医院怎么说?”
“这事瞒着老石,计划是上安眠药,等老石睡着的时候,让云同志动手。”
“安眠药会影响神经灵敏度。”
云木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站在509门口提醒道。
“不仅安眠药,还有麻药,镇静剂,这些都不能用。”
同了,还这么让姓石的疼。
云木香扫了眼周以臣,态度坚定。
吕月莲现在什么都听云木香的。
倒是出来的医生,就是上次做主帮吕月莲的孙医生。
他为难地说:“石团长情绪不稳定,他很抗拒你治疗,如果直接来,对你后续行针是个干扰。”
下针时,要求行针者必须高度集中。
人体可最是敏感。
“一次可以瞒着,那后面……”
云木香皱眉,“哪里需要那么多次,一次就行。”
孙医生:“?”
吕月莲:“!”
云木香双手插兜走过来,“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她打开门,直接走进去。
石团长没见过她,以为是隔壁床来了新病人的家属,直到瞧见后面跟进来的周以臣,双眼瞬间充血,猩红地瞪向吕月莲。
“你骗我!”
云木香顺手抽下盆架子上的毛巾,团了团堵住石团长的嘴巴。
“唔唔唔!”
石团长伸着舌头想把毛巾顶出去,奈何太紧,最后整张脸都在用力,那画面看得医生十分不忍。
有年轻点的认为不能这么折辱一位从战场上受伤退下来的英雄。
话刚到嘴边,云木香就光明正大地使唤起来。
“把病人翻过来趴着,之后全部人都出去。”
“孙医生,这……”
孙医生没理他,搓着手凑上前。
“木木啊,你肯定需要个人打下手,不然叔叔留下来给你帮忙。”
其他医生、实习生:“???”
云木香纠结一下,病房门再次打开,她就看到郎医生后头跟着好几个人,意识到什么,立马板起脸。
“不行,云家绝学不能外传。”
孙医生很遗憾。
倒是郎医生看她笑了笑。
小机灵鬼。
这是看他带人来,故意说的。
要真不能外传,当年云从岭就不会当众行针。
“那就都出来吧。”
有医生担心,“郎医生,我还是觉得这太胡闹了,她看起来才多大,看起来比分配过来的实习生还要小,真的要让她对石团长下针?”
吕月莲见万事俱备,突然跳出来个程咬金,心头一紧,主动帮忙把人全部都给赶出去,为云木香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环境。
云木香锁上门,再回头,病床上的石团长已经翻个个。
“我帮你把毛巾抽出来,你别喊。”
石团长挣扎到现在,知道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只是不甘心,才顽强地抵抗。
沉思中,嘴巴一痛,紧接着毛巾被抽掉,一时半会撑开的嘴角半点没有合拢的迹象。
石团长用舌头顶了顶发酸的脸颊,拧着头,努力看向站在床边的人。
她双手插兜,半点没动手的意思。
“我本意是不愿意救你。”
从刚刚那些人的对话里,他知道这是周以臣的爱人。
石团长哑着嗓子说:“你可以直接拒绝,我不会怪你。”
“怪我?”云木香讥笑道,“你没资格。”
“年轻人还是谦逊……”
“可谁让周以臣是傻蛋,他愿意不计前嫌,让我救你。”
石团长没认识几个大字,半辈子都在战场硝烟中度过,没时间学习。
可级别上来,接触的问话人多了,不计前嫌四个字他还是听得懂。
他再看云木香的眼神立马变了。
“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跟你说。”
云木香淡漠地扫他一眼,心想这误会得好,回头就跟周以臣说,是石团长告诉她的。
“说不说,都不妨碍你好大喜功,差点害得一团全军覆灭。”
同时,手动了。
她把揣口袋里的小东西掏出来,直接放在石团长的背上。
他瘫痪后,脖子以下半点知觉都没有,自然没发现背上有东西。
石团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憋了好久。
打清醒过来,知道瘫痪后,就一直在想,这肯定是报应。
年前,一团刚准备外出拉练,出发前半小时,詹师长接到求助,百里外替边疆运送重要物资的铁路被恶意破坏,他临危受命,带领全团去帮忙抢修。
周以臣当时靠近后,就发现不对劲。
他怀疑敌人先一步控制现场,底下是个陷阱。
是他自身经验主义作祟,坚持己间。
“周以臣太年轻了,詹师长也比我大不了几岁,还能稳稳地在师长位置上做个一二十年,三十九师五年前重组,领导们都太年轻,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年纪,如果这几年升不上去,就必定要面临转业,团级以下转到地方降一级,团级降半级,我这个年龄,去到地方也不会被分配到重要的岗位上,我不甘心,现在想想当时怎么就跟鬼上身一样,听不进去劝说。”
“别说这么好,你只是不接受前半辈子当英雄的自己,后半辈子去当普通人。”
云木香撚出一根针,眼睛眨也不眨地落下。
门外。
“扎了扎了!我看她动针了,可惜看不到扎在什么位置。”
“这病房门上的观察窗也太小,要和医院提建议改大点。”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云木香察觉到门外动静,想了想,后退一步,利用身体彻底把石团长给遮起来。
石团长还沉浸在尴尬中,自嘲一声,“你说得没错,我想好好利用最后几年立功,可周以臣太优秀,继部队年轻化后,学历也被领导重视起来,领导喜欢的他都有,我这个老石头也成了绊脚石。”
云木香听着不爽,下针狠了点。
石团长就感觉一阵钻心地疼痛,脸色扭曲地咬住枕头,等缓过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疼啊。
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感觉。
现在会疼!
石团长喜形于色,坚持梗着脖子去看云木香,能站着,谁愿意躺着。
竟然真的有希望。
“哈哈哈哈哈哈,报应,真是报应。”
云木香板着脸继续下针,又快又准。
等石团长笑完,背上已经扎满了细如牛毛的金针,便不再脊柱两边,收回手,戳了戳装死的小东西。
石团长神经损坏,需要修复。
她也能干。
但姓石的不配。
周以臣断腿可就是这人害的。
她也不想浪费灵力,万一再晕了呢。
这种情况下,白仙是个好替身。
小东西哼哼唧唧,最终还是动了。
小爪子按在脊柱上,顺着奇经八脉最终游走向脊柱神经,一遍遍修复着。
继疼之后,石团长感觉到了热。
没等细细感受,眼皮便感觉到特别重,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半分钟后,小东西累趴在背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云木香给揣回口袋,“辛苦费我哥替我出哈。”
小东西翻个白眼,老老实实蜷缩成一团,窝在口袋里。
贴着云木香,感受着从她身上漏出来的灵气,慢慢补充着消耗。
云木香没立刻出去。
这么快显得她家黄帝九针多廉价。
半小时后。
云木香实在坐不住,才刷刷收起针,被子也不给石团长盖,转身去打开门,趴在门上的一群人立马叠罗汉似地倒进来。
吓得云木香往旁边一跳,堪堪躲过。
“你们动静小点。”
孙医生赶紧推开其他人爬起来。
“这就好了?”
“醒来就能恢复感觉,还是要小心养着,我能帮的就这些,剩下的还需要你们来护理。”
“好说好说!”
石团长脊柱早就接上,只要能恢复感觉,就有康复的希望。
“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注意保暖。”
云木香越过人群,看到走廊上站着的两个人,笑着摆摆手。
“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
门口立马闪出一条路来,恭恭敬敬地看着云木香。
云木香出门,顿住回头。
“按照规定,记得保密。”
她啊,是名老师。
……
半小时后。
见到儿子的云老师黑起一张脸。
淼淼被看得不好意思,两只手一会捂着前头,一会又遮后头,顾头不顾腚。
肉乎乎的小手就那么大点,露出被手压住的雪白棉花。
“怎么回事!又有人欺负你!”
云木香一阵火大。
这军区小孩子都是土匪吗?除了打架是不是不会干其他的。
很快,云木香就被打脸。
军区小孩会得可多了。
好比如,捅鸟窝。
再比如,爬树掏鸟蛋。
“婶儿,我们没打架,淼淼□□是爬树的时候刮叉哩。”
“婶儿,你别生气,淼淼裤子里掉的棉花我们都捡起来了,塞进去缝缝一样穿。”
“婶儿……”
一声声婶儿把云木香人给叫麻了。
她扯出僵硬的微笑,“是吗?谢谢你们,淼淼裤子破了,我就先带他回家了。”
“婶儿,棉花!”
“……!”
她明明还年轻,喊声姐姐是会要钱吗?
“淼淼,你明天还来吗?”
“淼淼,我们明天去掏兔子洞!”
“淼淼——”
云木香拽着淼淼往家走,身后跟着一连串的萝卜头,依依不舍地跟淼淼话别,活像是这辈子最后一面。
直到出了家属楼范围,有家长喊孩子,他们才回头。
淼淼这会才看到妈妈,仰头兴奋地分享一下午的新鲜事。
“妈妈,我又认识好多新朋友,他们跟赵昊一点都不一样!”
“妈妈,他们爬树都好快,嗖嗖嗖!”
“妈妈,我明天还想去!”
“哎呀!我裤子坏啦,妈妈你又不会缝,这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