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斟酌
周以臣把人揽在怀里,手指上绕着她的长发。
“目标是什么?”
“当然是让她不要来找我麻烦,看,现在不是安静多了,我可真是太聪明。”云木香眯着眼笑。
好一会没得到回应,就有点不开心。
“我和你说话呢。”云木香把头发抢回来,“就这么好玩?”
周以臣收紧手臂,“我在想一会要怎么才能不被踹下去。”
“?”
云木香抓着衣领,“说清楚,你干什么坏事了?我这么通情达理的一弱女子,不是大事绝对不会上脚。”
“有,那肯定是你错了。”
“说!”
云木香蛮横地擡起脚蹬在周以臣膝盖上,做足了准备。
腰间结实的臂膀便缠紧几分,一个旋转,云木香便被放到胸膛上,披肩长发从肩头滑落,凌乱地铺在身上,
云木香小手按在胸膛上,能明显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频率。
她摸一把,“是不是无话可说,就想利用美色勾引我,没用~”
小尾音故意拉长,甜腻腻的。
等云木香再擡起头,就瞧见周以臣笑容浅淡。
她皱起眉头,也不闹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以臣很纠结,伸手帮忙把长发理到脑后,动一下就又落下来。
“想和你商量商量,未来淼淼走的路子。”
云木香一脸好笑,“拜托,周大团长,你儿子今年才五岁,五岁啊!你五岁在干什么?哦,跟爸爸对着干,追着大哥屁股后面要一起玩儿,大哥嫌弃你闹腾还不爱带你。”
“我追大哥是被谁逼的,哪家囝囝追着让我陪她扮家家。”
云木香伸手就要去捂周以臣的嘴巴,“不准说!丢死人了。”
手腕半路被周以臣抓住,拇指摩挲着腕子上的细滑肌肤,望着怀里人一脸娇羞,低头蹭了蹭。
“乖宝,你有时候是不是太宠淼淼了。”
“我儿子我宠他怎么了。”云木香理直气壮地问,“你纠结半天就是担心这个?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一句实话都听不得。”
“那我直说,你就是老师,你在课上教学生,突然有家长带着孩子离开指责你不会教,你气不气。”
“我教得学生都很喜欢我。”云木香反应过来,踢了他一下,“我听说来了,你在替大嫂说好话!”
可惜她趴在周以臣身上,踢这一下没有丝毫撼动。
云木香这才气笑,这人早早就防着呢。
她撑着胳膊要下去,腰被人死死扣着,挣扎两下没挣脱开,反倒是累出一身汗来。
周以臣察言观色,及时制止这个话题。
“睡吧。”
……
云木香睡不着。
耳边听着周以臣如雷般的心跳声,脑子里在数儿子的优缺点。
优点嘛,他儿子听话,对长辈孝顺,对朋友真诚,懂得分享,对小动物有爱心,活泼、善良、懂事,可爱。
小小年纪已经会扶奶奶过马路。
缺点嘛……体重偏胖?
云木香纠结半天也就想到这么一个。
可小孩子能吃能喝是福,家里又不是供不起。
没错!
周以臣就是瞎操心。
这么念叨着,云木香慢慢进入梦乡。
云木香又做梦了。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是之前做过的那个预知梦,又不像。
前期儿子受栽赃进入少管所的那一段,仿佛因为现实中的改变,直接被一刀剪掉。
眼前是淼淼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她’走在最前面,淼淼身边跟着牛牛红星几个,他们几个都是同一年生的,入学也在同一年。
儿子没进少管所,学校老师同学的欺负自然没有。
有她在,老师们带着看喜爱晚辈的心态,只有夸的。
“淼淼是男孩,开窍晚而已,不是学不会。”
“现在睡还看成绩,就算淼淼成绩不好,一样能毕业,毕业一样有工作。”
云木香看着儿子被人捧起来。
让人唏嘘的是,上个梦中,唯一不曾欺辱淼淼的周老师,成了最讨厌淼淼的老师。
“周栕,你不学好,别带坏其他同学!”
“别再来找大壮!我不希望我儿子变成你这样的小赤佬。”
小学毕业是个分水岭。
胆小的红星十分聪明,脑袋瓜很灵,次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十分失望地疏远了只会玩,次次倒数第一的淼淼。
一次矛盾,胜利和淼淼吵架后谁都不理,睁着抢其他同学当小弟,见面就打。
牛牛热情,最正义,撞见淼淼撒谎,还被淼淼推出来背黑锅。
而站在上帝视角的云木香,就眼睁睁看着儿子被金金挑拨,撺掇,越发往歪的路上走去。
见鬼的是,高考恢复了,改革开放了,没了后妈的龙傲天沉浮在社会中,成了普通人之一。
而拿钱把她砸个半死的人,换成了金金。
“小婶,我知道你打小就瞧不起我妈,瞧不起我,你以前欺负我们一家的时候,没想过会有今天吧,你费心哄走爷爷奶奶的全部家产,可惜只养出个废物点心来。”
“小婶,你喜欢钱,求我啊,我一高兴,立马找人把我好弟弟从牢里捞出来,送你们一家团聚。”
纸币一张张贴在脸上,水封住了所有缝隙,口鼻被堵住,胸腔内最后一丝氧气被榨干,窒息感让人绝望。
云木香想要扒开贴在脸上的纸币,手却被人紧紧按住。
“木木,木木……”
云木香在濒临死亡那一刻,感觉到脸上的东西被揭掉。
大脑缺氧中,耳边是嬉笑声。
“小婶,淼淼可还在牢里等你。”
“小婶……”
“木木。”
云木香浑身一抖,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做噩梦了?不怕不怕。”
云木香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动了动,才发现手腕被周以臣抓着。
“原来是你抓着我,吓死我了。”
醒来,云木香就清楚意识到,这个梦单纯是梦。
她闭上眼,深呼吸,抽出自己的手腕。
“你疯了一样抓自己的脸,我不抓着你可就要破相。”
“真的!”云木香紧张摸了摸脸,依旧光滑,“万幸万幸。”
“梦到什么了,恩?”周以臣沙哑着声音问。
云木香仰起头,蹭啊噌地往怀里钻。
“都怪你,昨天说我太宠淼淼,晚上我就做梦梦到我把淼淼养歪了,抽烟,喝酒,烫头,最后成为社会青年,混成劳改犯。”
云木香气愤地胡乱蹬了几下,就听到头顶上传来浅浅的笑声。
“怪我怪我,梦都是相反的,儿子未来一定很棒,他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妈妈带着,怎么可能长歪,歪了也不怕,我修理他。”
云木香喉咙一哽,莫名难掩的伤感涌上心头。
她按了按胸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可梦里头没有你。”
不论真预知梦,还是假预知梦。
都没有周以臣。
……
“云老师,在家吗?有你的一封信。”
云木香坐在院子里的阳光下发呆。
金金看她一眼,捂着屁股拉开院门。
“给我!”
邮递员不认识这个小孩,“你家大人呢,这个要签字。”
“我会写自己的名字,我给你签。”金金第一次感觉到学习有用。
只可惜邮递员看到了发呆的云木香,又喊了一遍。
云木香冷不丁回神,拍拍小脸站起身。
“刚刚没听见,哪儿来的信。”
“是你爱人的地址。”
“嗯?”
周以臣在家啊。
“除了信,还有两个大包裹,这个是单子。”
云木香看一眼,刷刷签下字,笑着目送邮递员离开,翻看着说理的信。
金金仰起头,“小婶,这什么呀。”
“不知道。”
云木香现在看金金,心情十分复杂。
实在是梦中大金金的嘴脸太过于丑恶,她现在面对金金就会感觉到窒息。
她都想骂人。
真是一群疯子,法外狂徒!
云木香不愿意多说,摆摆手,“你不是还要上课,快去吧。”
金金又看一眼小婶手里拿的信,进了门。
“妈!邮递员说小婶收了两大包东西,我问她是什么她却不告诉我。”
……
“信?”
正带着儿子拿弹弓打鸟的周以臣松开牛皮筋,把弹弓丢给儿子。
接过来一看,“是为大哥那病研究的新方案,给岳父参考,说来,老婆你是不是也忘记跟我说一些事?”
“新办法!”
云木香开心地直接忽略后面的话,激动地拆开。
有关搭桥手术的详细介绍,术中风险,术后保养……
“我去医院,中午陪爸在医院吃哈,你们自便。”
云木香拿着信扭头就走。
留下周以臣双手叉腰气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婆跟大舅哥关系多好!
“爸爸!石子捡来啦!”
“自己玩儿,我去送送你妈。”
“爸爸,你跟妈妈又想丢下淼淼,自己跑出去玩儿吗?”淼淼一脸防备,满眼谴责。
周以臣挑眉,“你也想去?”
“想!”
“行吧,真拿你没办法,多大了还闹着要找妈妈。”
周以臣伸出手,牵住他,在路上拦住了骑车要走的云木香,眼睁睁看着车子靠近也不躲。
“哎哎哎!”
眼看着就快要撞上,周以臣伸手扶住车龙头。
“小心点。”
“你怎么不让一下。”
“淼淼找你。”
云木香低头,对上一双大眼睛。
“妈妈!我也要出去。”
他说完就要去抓后座,吭哧吭哧要爬上去。
“别动别动,妈妈去医院呀,你也一起?”云木香回头看儿子。
淼淼眨眼,松开车子。
“不是哦,妈妈,其实是爸爸想跟你一起去,非要拉淼淼。”
他小手一甩,“淼淼还要打鸟呢。”说完转身就跑。
云木香意味深长地看向周以臣。
周以臣挑眉,双眼深情地看过来,强壮有力的臂膀缠上她,从容淡定地点头。
云木香只觉得身体失重,眼前一花,整个人就从车座挪到后座上。
“啊!你干嘛。”
云木香抱紧他胳膊。
周以臣侧过头,很配合地笑着回答,“我送你去,天冷,骑车冻手。”
云木香权衡后,等他坐上车,把手插进口袋里。
“那就给你个机会。”
周以臣单手扶着车龙头,回头问,“坐好了?”
“好了好了,快出发!”
口袋里的手拍拍周以臣的小腹。
周以臣按住作怪的手,勾上车镫子,用力踩下去。
流行性感冒好像不止周家人得了。
两人到医院,一进大堂就听到到处都是咳嗽的人。
周以臣皱眉,把云木香的围巾往上扯了扯。
“我们两个唯二没被传染的,可要好好注意。”
“嗯嗯嗯。”
两人避开人群,在住院部找到云父,云木香把东西一交给他,顿时什么都不管,便找人去商量可行性。
留云木香夫妻在原地。
“我还说陪爸吃顿饭呢。”
“走吧,我请你。”周以臣转过身。
云木香跟上,侧过头打量着他,“你哪来的钱?周以臣你还藏私房钱!”
“……”
周以臣不自然地仰起头,“是零花钱。”
“你一天天兜里变着花样地出现各种牌子香烟,哪里还有零花钱剩下。”
周以臣口袋里摸烟盒的手又是一顿。
不好糊弄啊。
周以臣舔了舔牙齿,低低地笑出声,“我带着老婆,不就跟带着钱包一样。”
“啧啧,世风日下。”
路过的男人丢给周以臣一个鄙夷的眼神,快步走快。
云木香忍着笑,“那真不好意思,我出门着急也没带钱。”
“不是说中午留下吃饭?”
“嗯嗯,爸请客啊。”
“……”失策。
云木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两个穷鬼还是回家吃吧,顺便路过邮局,把詹叔叔发来的包裹给带回家。”
“詹叔叔?不是干爸?”
“知道的还挺多,快走!”
周以臣一顺不顺地盯着她,倏然一笑,擡起脚步快速跟上去。
邮局里,包裹确实很大。
云木香手扶着,问周以臣,“要不你带着东西先回去,我后面走着,你到家放下东西再回来接我。”
“你骑回家?”
“冷,我等你回来接我。”
周以臣点点头,跟邮局借了根绳子,把包裹绑在后座上,蹬着车子先回家。
包裹拆在客厅里,跟厨房周母说一声出去接人。
金金趴在板凳上,看小叔出门,妈妈在厕所,偷偷从奶奶针线篓子里摸出剪刀,咔嚓两下把包裹给拆开。
林林好奇地凑过来,“哇,好多吃的。”
打开满是松叶香的腊肉,金金低头闻了闻,忍不住流口水。
林林学着,伸出舌头舔了下。
“嘶,哥哥,麻麻的。”
“快起来,别被发现了。”金金拽着他起来。
“哥哥,我想吃肉。”
金金看他舔着嘴巴,“真想吃?”
“嗯嗯嗯。”
“行,你等等……”
“你们在看什么?”淼淼突然出现,扒在另一边,把拿剪刀要做坏事的金金吓一大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瞪一眼,再看一眼。
金金笑着问淼淼,“你闻闻这肉香不香?”
淼淼小鸡啄米似的地不住点头,“好香好香。”
“那我们来尝一尝,你最小,让你先来。”他把剪刀递给淼淼。
淼淼看着那把手上缠着毛线的剪刀,皱起眉头。
“这是奶奶剪布的剪刀,剪肉要蹭上油,油蹭到衣服上就洗不掉。”
“……怕什么,一会洗洗。”
淼淼不干,扭头就高声大喊,“奶奶——”
“哎?”
周母湿着双手走出来,看三个小子围着一包东西,想到儿子刚刚的叮嘱,靠近就看到林林低头正啃着什么东西。
“这什么就直接下嘴,赶紧松开。”
金金心一跳,“奶奶,林林想吃肉。”
周母没云木香那么大的洁癖,可日子久了,身边都是爱干净的人,再看这么不将就的就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