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摩擦
云木香看了眼周以臣,笑着问,“廖婶,别跑别跑,大冷天地滑你小心再摔着,着急成这样是家里又丢钱了?”
廖婶一个趔趄,站稳后不满地看着云木香。
“不盼我点好。”他想到什么,“这次可是你家出事,你快回去看看吧。”
廖婶轻哼一声,扭头走了。
不乐意听,她还不说了呢。
周以臣舒展了一下五指,“我手怎么这么痒呢。”
云木香噗嗤笑出声,“你还想动手呀!廖婶就是喜欢说话夸张,家里好好的能出什么事情,顶天是小孩又打架,我们都不在,爸爸妈妈不至于让淼淼吃亏。”
再说了,她娘家就在隔壁,这是天然优势。
“快走快走。”
云木香着急见儿子,加快脚步回到家里。
她推开院门,冲里面喊一句,“妈妈,我回来啦,淼淼,快出来看妈妈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有你喜欢的面包哦,淼淼?”
云木香喊了两声都没人回应。
“家里没人?”
进屋把手里东西放下,客厅空荡荡的没人。
“奇怪,这个时间,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云木香移开挡路的周以臣,又出去,这才听到隔壁传来的呼唤。
“妈妈,我在这里。”
回头一看,淼淼趴在云家二楼的栏杆上,小手举老高。
“快下来!”
她兴冲冲地去到隔壁,进屋接住从二楼跑下来的小胖子。
淼淼小手抱住她脖子,小脑袋直往怀里拱。
“妈妈,我好想你呀,你去哪里啦,都不带淼淼。”说话带着小鼻音,奶死了。
云木香抱着人,亲了又亲。
“儿子,你是不是瘦了,都是想妈妈想的呀。”
“嗯嗯嗯!妈妈你下次带淼淼一起走。”
云木香听着这哭腔,“谁欺负你了?”
“金金又打我。”
云母线挑眉,她走前臭小子还喊金金哥哥呢,这会哥哥没了。
“他为什么打你?你跟妈妈好好说说,妈妈去帮你报仇。”
“还有嬢嬢。”
“?”
云木香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罗志云。
她眉头皱起,抱着人坐到沙发上,把人放在腿上仔细打量,确定没见到什么伤痕。
“她什么时候打的?疼不疼。”
“这!”淼淼小手捂着脑袋。
“她打你头啊!妈妈一会去找她算账,怎么能打头呢。”云木香一边揉一边哄。
淼淼嘿嘿笑两声,“妈妈,不疼了。”
“那也不行,她打我儿子,我得打回来才算扯平。”
“爷爷打了,妈妈,爷爷请家法了,真的有手板厚的板子,打得金金哭了好久。”淼淼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害怕,“妈妈,爸爸以前被爷爷打进医院没?”
周以臣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
他斜一眼云木香。
云木香倒是听出不对劲,“淼淼,金金被爷爷打进医院了?”
淼淼点点头。
一起下来的云沉香这才开口。
“大前天傍晚,周叔回来后打的,屁股打烂了,阿姨想让爸去看看伤,罗大嫂气淼淼迁怒到爸身上,怕爸害金金,就随便自己找了点药膏抹。”
伤口没清理,就直接抹药膏,要不对症,半夜金金就发高烧。
周母过来喊人,云父起来后,罗志云已经把金金背去卫生所。
卫生所环境差,本身就高烧的人,伤口处理好,退了烧,有落个感冒,看起来更严重。
“后来是阿姨发火,硬把金金送去医院,要掉几瓶水,今天下午这是最后两瓶,估计四点多能回来。”
云沉香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声音毫无波澜,却听得云木香心惊肉跳。
“因为什么打金金这么狠?”
云沉香把前因后果说一遍。
云木香眉头紧皱。
金金这一柄,倒是让淼淼难做了。
人家可不管金金是不是被爷爷打病的。
也不认为罗志云紧张孩子会耽误孩子。
病恹恹的金金,和活蹦乱跳的几个小的,天平已经歪了。
周以臣也想到,“我去医院看看,爸这会肯定还在值班,金金打烂了屁股走路不方便,肯定要人背,妈肯定抱不动。”
“是要去看看。”云木香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目送周以臣离开。
云沉香才说:“你没得到消息?”
“?”
云木香回头,满脸疑惑。
“我写了封信,把事情说了,和带去的东西放在一块儿。”
淼淼在,云沉香没说太相信。
但他相信妹妹能听懂。
云木香听懂了。
仔细想想那天烧的符篆里头,有没有信?
鬼知道!
火烧起来一下就把全部符篆给燎没了。
云沉香摸摸淼淼的脑袋,“你不是说给妈妈准备了东西。”
“对!妈妈你等等我。”
淼淼挣脱怀抱,跑上二楼。
云沉香趁机询问,“你确定不去随军,是吗?”
“这个话题我们不是讨论过,怎么又说。”
“确定你真的不去,我就要想办法,让你大哥一家怎么来的怎么走,你们不适合生活在一起。”
“?”
云木香看哥哥嘴角挂着微笑,用最无辜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不至于,真不至于。”
“不至于你这些天一直在家里住。”
“你是嫌弃我在家碍你眼啦,着急把我赶回去啊。”
“不要用曲解我的话来转移话题。”
“哦,那晚了呀。”
“不晚,不用担心他们一家离开后,大院会有人说你闲话。”
“可是……”
“反正背地里闲话也不少,多一条不多。”
“……”
云木香凶巴巴地哼一声,“能不能让我先说!”
“说。”
“以恒大哥可能会留在上海。”
……
“大哥大概率能留在上海。”
周以臣坐在椅子上,手指在大腿上敲着。
“大哥战场退到海岛后,这几年能明显看得出他状态不对,听领导说,一直在做心理辅导,效果不大。”
“大哥不愿意转业,干脆趁着这次机会调回大后方来,上海是祖籍,大哥这次立功,从前线调离的申请七成能批复。”
“不过以后不上战场,拿不下军工,就只能靠熬资历,大哥兴许会在现在这个职位上待很多年。”
军人向来是战场上最容易升职。
周以臣慢条斯理地把利弊分析给母亲和大嫂听,甚至他让挂水的金金也听。
十岁的孩子,是个小大人。
果然这话一出,罗志云再也没功夫去跟周以臣阴阳怪气。
“那能回来肯定要回来呀!每年就是转业回上海的名额都能被人打破头,更何况现在还是继续在军区任职。”
就算降一级,相比较偏僻荒凉的海岛,那也是升职。
罗志云摊开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汗,十分紧张。
周母抿着唇,只问,“怎么就你自己回来。”
罗志云兴奋道,“妈,那肯定是以恒更得用。”
周以臣笑笑,看了眼盐水瓶。
“差不多了,我去找护士拉拔针。”
“看我,这一说话就忘了,我去我去。”罗志云主动起身去找护士。
周母小声问,“确定没事?”
“妈,好事。”
周以臣起身,胡噜了下金金的后脑勺。
“还疼不疼?”
金金歪着头避开,没吭声。
护士是这个时候来的,拔了针,仔细叮嘱。
“伤口不要见水,结疤的时候会痒,让孩子千万别抓,让它自己脱落,记住没?”
“记住了。”周母送护士离开,回头见周以臣把金金抱起来,胳膊拦着腰,夹在腋下,避开他屁股上的伤。
嘴上还念叨着,“你这小身板不行呀,你叔我小时候被打,硬生生躺了三天一点药没用。”
“我不信,骗人!爷爷打你肯定没打我狠。”
“那要看针对什么事情,我是不敬老师,你呢?”
金金搂着周以臣的腰,垂着头没说。
周以臣没再追问。
反正不是自己儿子。
……
晚上。
周家难得凑一块儿吃顿饭,就差周以恒一个。
淼淼抱着碗,视线时不时往金金屁股上看。
他是站着吃饭的。
云木香点了点淼淼小脑袋,“别看了,赶紧吃饭。”
罗志云很热情,“淼淼,吃鸡蛋,这伯娘跟人家学的水炒鸡蛋,可嫩了。”
一下子,之前的龌龊像是从不曾发生。
云木香看眼周以臣,拿眼神询问他。
“吃饭。”
云木香撇撇嘴,扭头喂儿子去了。
得把她不在这几天儿子掉下去的肉给补回来。
周母则是没眼看罗志云。
讨厌一个人时,真是看她干什么都不顺眼。
“依着以恒现在的情况调回来,在军区里还能申请到房子吗?”
“可以申请,有没有要先实际情况。”周以臣如实回答。
周母点点头,“那小云到时候带着孩子搬过去吧。”
“妈,远就算了,这就在上海,我得留你身边照顾你和爸吧。”
“不必。”
周父出声,“我和你妈还没七老八十呢,能照顾好自己。”
周母看来眼云木香,“我和你爸有木木照顾,这些年她照顾的挺好。”
罗志云捏紧筷子,面色有些难堪。
被提及的云木香笑笑,“妈妈,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哎呦脸都红了。”她手背贴着脸,却半点看不出不好意思来。
“就是因为弟妹照顾这些年,害得她和以臣分居两地,如今以恒和我回来了,弟妹,你也能跟着以臣一起去过过你们自己的日子。”
云木香头一歪,“妈妈,大嫂这是怪你绊住我了。”
罗志云回神,见婆婆脸一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开玩笑呢。”云木香笑道,“我可舍不得爸爸妈妈。”
周父故意问,“那你就舍得以臣?”
“舍得呀。”
周以臣轻笑一声,云木香就感觉脖子凉飕飕的,扭头换公筷给他夹了两片白菜帮子。
“老公,我强忍着呢,知道你训练要紧,绝对不拿儿女私情绑着你,你加油干,为我和儿子拼个好前程。”
罗志云干笑,“弟妹还真现实,这话说的多伤以臣的心。”
周以臣:“她也没说错,我升职加薪,不就是为了家里人。”
罗志云笑不出来了。
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
老两口也是够偏心的。
儿子儿子偏心小的。
孙子孙子也偏心周以恒家的。
“那我听爸妈的,到时候让以恒申请一间房,我们搬走。”
饭后云木香习惯性回云家。
周以臣被父亲拉住,他说:“我和你妈的意思,是让木木带着淼淼跟你去随军……”
“爸,这事不用再提,我听木木的。”
“她要一直不去?”
“那就不去,嫁给我能一直不吃苦才是我的本事,不是吗?这爸你教的。”
俩找人的云木香停下脚步。
心里头悄悄夸了声周以臣,十分肯定他。
以至于当天晚上云木香特别热情,害得周以臣差点以为她吃错药。
进入腊月,周母上街的时间越来越长。
往年都是周母云母结伴而行,今年两人为孩子的事情,直接分开。
私下云母还戳着云木香的脑袋数落。
“傻子,家里头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大傻子,你儿子被人家儿子欺负,你们夫妻俩倒是好,扭头给人家爸想办法调动工作,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把以臣自己调回来!可气死我了。”
像是觉得委屈了淼淼,也因为近一两个月云沉香嫌少生病,吃药都少了。
云母拿着省下来的钱,和大院的人换了些布票,抓着云木香当劳动力,去百货大楼抢新布。
云木香看着人山人海。
“妈!你就不怕我挤进去出不来!”
“要你何用!”云母推着她腰,“我帮你!”
“别!”
云木香被推动着往前走,感觉人都是飘着走的。
艰难地冲到柜台前,钱票一拍,指着新到的红印花布,要了五尺布。
正常小孩四尺就够,淼淼胖,必须放宽。
布能买到,棉花就废点劲。
想到今年棉花票全被女儿拿去给金金做衣裳,云母又有话说。
“看看,不给那小白眼狼做,我们淼淼能做两身。”
“我想办法,我就是下乡里抢,也把你给你外孙做新衣裳的棉花凑够,行不行?”
“这还差不过。”
云母满意了,放了云木香,自己开始裁衣服。
可惜她这方面手艺不好,往年都是周母帮忙。
云木香偷笑,“妈,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让我婆婆帮完再继续冷战。”
“没她我照样行!你赶紧去给我淘棉花去,三天之内我要看到!”
“哦。”
云木香借着淘棉花上街去玩儿。
门都没出,撞上哭着来的屠可曼。
“这都一家什么人,我又不是没给他郑家生孩子,干嘛拿这种事情俩骗我,我要气死了。”
云木香拉着人坐下,给倒了杯麦乳精。
“骗你什么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骗我假怀孕,为这个把我关家里!”
“也关你了!”云木香同仇敌忾,“我一样,我姑姑也借口任务把我锁图书馆里去当全职翻译了。”
“什么!你看,我就说周以臣不是个好的,这完全是在限制你自由。”
“那至少他没骗我,郑方良你人嘴巴里就没一句实话,也就你信!”
两人睁大眼睛对视两秒。
火光四射。
屠可曼语气弱下来,“一定是这俩人商量好的。”
“没错没错。”
“凭什么呀!怎么什么都要插一手。”
“就是就是。”
“万金雨那肯定要把我们两个当反复无常的小人了,你还好,一开始就没说要去,我前期可是一直在忙。”屠可曼说着还委屈。
云木香却听到她松了一口气。
兴许气是有的,可在得知她也没去后,屠可曼心理负担肯定没了。
这时,被数落的两人出面。
云木香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屠可曼直接多了,直接不要见人。
郑方良苦笑地看眼周以臣。
周以臣轻咳,“我就是来通知一下,在科教组闹事的人,今天全部被放了,问你们两个要不要去接万金雨。”
“今天!”
屠可曼和云木香对视一眼,一人一辆自行车骑走了。
留下俩人面面相觑。
“这事算过了吧?”
“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