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三十三)
谢剑虹住进来了有快一个月了,潘纯钧已经把给她的微信备注从“高知悍妇”改成了“大馋丫头”,因为她实在是太能吃了。
潘纯钧为了讨好谢巾豪的胃,让她尽量多吃一点,绞尽脑汁地研究普洱的各种菜和小吃,希望能在家复刻出八九不离十的味道。
他是有天分的,虽然不做不到完全一模一样,但是对于病中的谢巾豪已经足够缓解乡愁了。
她的食欲好了不少,每顿饭都能比从前多吃一半的分量,而且也没有再出现反胃的情况。大半个月过去人都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了,这让潘纯钧甚是欣慰。
谢巾豪虽然胖了一点,但是也只是和从前相比,以正常人的眼光看仍旧是消瘦的,算不上健康。
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结果是连带着谢剑虹也胖了不少,她一向胃口很好,前段时间有意的克制饮食让她过了一段苦日子。最近沾着妹妹的光,她的伙食也算是改善了。
甚至潘纯钧还会特意准备好第二天她上班要带的那份午间便当,虽然他嘴上说都是没吃完的剩饭剩菜才给她的,但如此一来,她的体重也是如鱼得水了。
有天她看着镜中自己日渐膨胀的面庞,便选了一件自己最轻薄的睡衣,趁着没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偷偷上了称。这一上她差点两眼一黑,她好不容易控制到130的体重怎么这么快就便成了一个她绝对无法接受的数字?完了,这月去复诊,她的脂肪肝不会更脂肪了吧?
就在她如临大敌的时候,妹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姐,有人使坏!你重新测一下,有人刚在你上沉的时候踩了自己半只脚上去……”
她扭头一看,就看见坏笑的潘纯钧和狠狠在他胳膊上拧了一转的谢巾豪。
“叶子,你能不能找条绳把他拴起来?真是烦死了。”谢剑虹骂骂咧咧地又上了一次秤,还好,只多了五斤。
潘纯钧下巴一扬,不屑道:“我又不是你家的狗,你凭什么让叶子拴我?”
谢剑虹神色鄙夷,问道:“哦?那要是把你拴她身上呢?”
刚刚还万般不愿的人忽而把两只手腕并在一起,递向谢剑虹,满脸期待地道:“什么时候拴?别磨蹭了,就现在,搞快点。”
谢剑虹眼皮都懒得擡,冷哼一声:“我就知道。幸亏你没有尾巴,不然早摇起来了。”
一旁围观的谢巾豪毫不意外地闭上了眼睛。她心道完了,这两人又有嘴仗要打了,她还是先走一步吧,不然待会可有官司等她断呢。
其实身边虽然吵吵闹闹的,但她很享受当下的生活,她最爱的亲人和爱人都在身边,试问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活一次总算不虚此行的呢?
大约是心情好了,连她的身体都开始打配合,各项指标平稳维持,没有恶化的迹象。除了要背着潘纯钧偷吃药有点麻烦以外,她一点苦恼没有。
她很快活,一种从阎王那偷日子来活的快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总觉得潘纯钧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比如她那日一时鬼迷心窍的幻视,她近来总有种被故意挑衅的错觉。
但是她觉得不能吧,他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怎么能把她里里外外看的这么透彻?他是什么神算子吗?
可惜实在是出现太多次巧合了,一次两次,她可以安慰自己只是偶然。但相似的情景越来越多,她想继续装傻都不行了。
一开始只是她某个下午不慎喝到了一瓶加了老抽的可乐,她安慰自己,大约世上捉弄人的套路都大差不差。
几天后他从闲鱼淘了一台二手的胶卷机,开始玩烧钱的胶卷了。玩就玩吧,他非要让她当模特,如果她不好好配合,他就说从今天起他要当不近女色的和尚。
再然后更诡异了,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潘纯钧主动提出他输了就穿她的裙子。即便她劝他不用玩这么大,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他也执意如此,并且有故意输给她的嫌疑。
更离谱的是这个圣诞节,他送她的圣诞礼物是两套情侣款的真丝睡衣。拆开礼物的那一瞬间她紧张到屏气凝神,她承认她有点慌了。
因为这根本不是潘纯钧会做的事,他一向对自己的衣着有审美要求,哪怕是睡衣也要选好看的款式。但她则是什么舒服穿什么,管它好不好看。他很令她满意的一点就在这,他从来没要求过她为了他变换穿衣风格,更不会指定她必须穿凸显女性曲线的裙子,不像从前的某个前任。
罢了,她就当他心血来潮吧。
直到晚上他提出选一部圣诞电影一起看,也不枉费谢剑虹专门给他们留出的二人世界。她便提议那看《真爱至上》吧,她每年圣诞都会重温这部电影,但他破天荒地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而是选了一部恐怖片《第六感》。
比起电影有意为之的恐怖,谢巾豪倒觉得今夜这个买了一只榴莲回家的男人更让她心生惧意。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不简单。
她哪里还有心情关注电影情节,她在忐忑地等待一个吻。如果她没猜错,在电影进行到中途时她的唇上会落下一个榴莲味道的吻。
她累了,心累,因为这一切都和她曾经和另一个人经历的太相似了,简直像是拙劣的刻意模仿。
这不是温情的昨日重现,这根本是蓄意报复,他在报复她那日的分心。
果然,他连一半都没等到,就饿虎扑食一样急不可耐地一手制住她的后脑,像知道她肯定会推开一样粗暴地来吻她。
“潘纯钧!你玩够了没有?这样戏弄我,很有意思吗?”她用双臂抵挡着他蛮横不讲理的侵袭,情人间的吻应该是纯粹的,而不是夹杂着试探的恶意的。她几乎是在质问他:“你看过日记了,对吧?”
那日那支舞结束后,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日记藏了起来,她笃定从此以后她可以专心致志地只爱他本人。但她不知道,她藏起来的日记已经是潘纯钧几乎全部看完后再放回去的了。
被质问的人脸上露出了冷笑,像是演员听到了导演喊咔的声音,终于回归了他本来的面目。
“谢巾豪,怎么不演了?我配合你演出这么久,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啊。怎么,终于忍不住了?我这个特型演员不要片酬地陪你重温往事,你还不满意吗?你说我们这部电影叫什么好呢,就叫《忆当年》吧,如何?”
“潘纯钧,你别太过分。”谢巾豪忽然如释重负,她非常平静地道:“我承认,我是对着你这张脸有过几次幻视,但这能怪我吗?要怪也只能怪你父母把你生成这样,你不是自己也挺喜欢你这张脸的吗?我真的尽力了,我已经很努力地把你和他区分开来,你还想怎样?难道要我给你跪地谢罪吗?”
他猛地捏住她下巴,咬牙切齿地说道:“谢巾豪,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现在在你面前的到底是谁?你真的分清了吗?我不是他,你的旧情人他早死了,形销骨灭地死了!你到底透过我这张脸爱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